宁波让社会组织的服务项目和镇街、村社的需求精准对接——
看创新园如何赋能基层治理
本报记者 万笑影 王波 通讯员 葛添翼
提起宁波(鄞州)社会组织创新园(党建指导中心),不少人有话说。
鄞州白鹤街道社会事务办主任李蕊说,它是“综合体”,入驻园区的社会组织服务项目涉及适老宜居、儿童保护、环境整治、志愿服务等基层治理的诸多方面,镇街、村社只要带着一张需求清单就可以在此一站式定制;小种子儿童亲子阅读俱乐部创始人张杨说,它是“导师”,通过党建指导、政策扶持等,帮助社会组织打造更受基层欢迎的服务项目……
他们的理解,与创新园的初衷不谋而合。近年来,社会组织数量大幅增加,这些不以营利为目的的社会团体、基金会、社会服务机构等,已成为社会治理现代化的重要推力。据统计,截至目前,宁波全市依法登记的社会组织有近万家。可快速发展中也有烦恼:一边是好些无法充分在基层发挥作用的社会组织,另一边却是3000余个村社有部分找不到合适服务项目。
针对这些问题,2020年5月底,宁波市和鄞州区两级组织部门、民政部门联合打造了浙江规模最大的市区两级社会组织服务平台。这个建筑面积达3600平方米的社会组织创新园,通过为部门搭建购买服务供需平台、为社会组织培育品牌服务项目,让更多规范高效的社会组织助推基层治理现代化。
运营半年多,创新园成效如何?日前,记者前往探访。
一站咨询
寻找难题最优解法
记者在创新园遇到了李蕊——这个大家口中“常爱来逛逛的大客户”,她熟门熟路直奔2楼,挨个向入驻园区的社会组织咨询社区治理难题。
作为典型的老城区街道,白鹤街道辖区内老旧小区的楼道杂物堆积问题,一直是被居民诟病的顽疾。虽然街道、社区联合物业推出了很多整治措施,可要么过段时间又恢复原样,要么存在怎么说都不清理的“钉子户”。
怎么办?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李蕊和几名社区干部来到创新园寻找解决方法。面对这个“老大难”问题,创新园相关负责人立即召集党务社工、相关社会组织负责人开展“头脑风暴”。一开始,大家都没好招数,直到李蕊提到最难说通的对象是老年人时,拥有多年助老志愿服务经验的银巢养老服务中心负责人李靖慧建议:“可以挖掘堆积物背后的故事。”
果然,通过走访,社区干部和银巢养老服务中心工作人员发现,与其说难舍旧物,不如说是老人们怕记忆流离失所。今年66岁的刘荣光在楼道里放了一个半人高的老旧大水缸。其实,每次小区发动清理时,他都想积极响应,可刚刚摸到缸口就不舍得了。几十年前,家里还没通自来水的时候,他们一家就靠着这个水缸存储生活用水,虽然现在用不上了,但他就是不忍丢弃,因为这口缸有着太多的记忆。
在老人们眼里,像这样能勾起记忆的旧物还有很多:一辆孙子、孙女用过的推车,记录着家庭新一代的成长故事;一个掉皮掉得完全不能用的搪瓷脸盆,是老伴当年送给自己的礼物;一把“缺胳膊少腿”的竹椅,承载着初学竹编手艺时的憧憬……
简单地让大家丢弃肯定不行,可这些既挡路又存在安全隐患的楼道堆积物,不能不清理。这时,银巢养老服务中心又想到了一个点子——改造老物件,在社区的空闲场地建一个“创益博物馆”:挂上铃铛的旧雨伞变为“心愿风铃”,重新绘图的水缸和脸盆变为造型独特的花盆……更令人欣喜的是,当这些想法一一付诸实践时,越来越多的老人主动把堆放在楼道里的“老朋友”交给社区,让记忆以另一种方式储存。
原本看上去“不搭”的治理难题和社会组织,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而在创新园成立之前,这种一站式解难是难以实现的。
“近年来,政府购买服务让社会组织为群众提供专业化服务,在镇街、村社已成常事,但如何解决‘到哪里找’‘找到的项目合不合适’等信息不对称产生的问题,仍是难点之一。”宁波市委党校经济学部教授宓红认为,虽然举办频次越来越高的社会组织服务项目对接会、项目路演比赛等已成为挑选服务的重要途径,但与可以随时随地上门挑选服务的实体园区相比,后者无疑是更优解决方案。
跨界拓展
“高人”指路提升项目
日前,一场乡村游学活动在宁波市鄞州区东吴镇勤勇村启动:12组亲子家庭走进村文化礼堂的展厅,了解该村从“烂腐村”到“明星村”的奋斗史;漫步415米村道参观30余幢砖石老屋,感受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在村年糕厂自制年糕团,体验劳动的乐趣……
特别的是,每到一处,作为组织方,社会组织小种子儿童亲子阅读俱乐部,都会安排一名老师给孩子们阅读相关的绘本,寓教于乐。“如果没有创新园,我很难从原来的绘本阅读领域跨界到乡村旅游,更不要说将两者巧妙融合,拓展出一个全新项目。”张杨说,因为跨界之举,她正在制定的未来3年发展计划也变成了5年。
“小种子”成功跨界,得益于“高人”指路。创新园里的“高人”,除5名“管家式”资深社工外,还有一支由20名村社干部、两新领域党建名师、机关党员干部等组成的导师队伍,通过开展分类培训、一线问诊等方式,帮助社会组织打造更受基层欢迎的服务项目。
事实上,对于“小种子”创立5年多来始终未跳出“阅读”的瓶颈,张杨并非丝毫未觉:虽然通过培训,这几年积累了一大批符合绘本领读要求的志愿者,但受限于时间、路程等原因,不少入驻村社的活动开展频次很难完全固定,“不断拓展的子项目,一定程度促进了‘小种子’的多样化发展,但与基层的黏性还不够。”
“亲子阅读项目是否可以往产业振兴、乡村治理等方面拓展?”作为“小种子”的“专属管家”,创新园副主任古丽的一次提醒,让张杨茅塞顿开。
单纯的亲子阅读项目,相比与国计民生、大政方针相结合的项目,哪个更有前景?更受基层欢迎?答案显而易见。经过和古丽多次商讨,张杨最终决定拓展乡村旅游项目。亲子游是当下旅游市场的主流消费趋势之一,而这些年参与过“小种子”组织活动的家庭也很可观,“有需求有客源,可行。”
“小种子”跨界乡村旅游后,也为提升乡村旅游贡献了金点子。
勤勇村游学活动刚结束,给小朋友们当导游的村民就跑到村委会办公室,把“小种子”提出的编撰小朋友版导游词、村年糕厂要在包装上做文章等建议转告村干部。村党支部书记谢军斌颇有感触:虽然这些年乡村旅游开展得如火如荼,但硬件上去了,软件还有待打磨、改进。“小种子”的建议,为他们带来了新的想法和思路,有助于推动乡村旅游更好地发展。
“如今,我们正尝试帮助‘小种子’再筹划一个项目:专门帮助乡村量身定制亲子游精品路线。”创新园党支部书记、园区导师冯佳曦说。
将项目作为培育对象,正是创新园的特色之一。“社会组织大多专注于某一领域,往往较难跳出惯有框架,而创新园从具体项目着手,更有针对性。”古丽说。
“以社会组织项目为入驻主体,是创新园区别于大多数社会组织指导平台或学院的独特之处。”鄞州区民政局党委委员欧阳锡祥介绍,目前创新园内的社会组织分为两种,一种是以多个项目入驻的,比如“小种子”就是带着社区故事绘、暖心守护困境儿童成长帮扶计划、乡村阅读计划等多个项目。以多个项目入驻的社会组织目前共有18家;另一种是短期入驻的,一般只带一个项目,经创新园培育、对接,成功落地各镇街、村社后就离开创新园。这类社会组织创新园至今已成功孵化40余个。
借力“分店”
撬动资源服务基层
“仅靠一个园区撬动宁波所有的社会组织,肯定不现实。”对于创新园现阶段的局限性,欧阳锡祥毫不掩饰。
为此,作为主要指导单位,宁波市、鄞州区两级的组织部门和民政部门在确定创新园运作模式时,除将社会组织项目作为培育对象外,还将分散于全市的乡镇(街道)社工站、党群服务中心等作为子平台,以进一步形成合力。“如果把创新园比作总公司,子平台就相当于分公司。”欧阳锡祥形容。
宁远社会服务中心就是成功落户“分公司”鄞州区明楼街道的社会组织。当时,明楼街道正打算举办一场社会组织公益项目微创投大赛,但街道社工站负责人吕珍摸遍“朋友圈”,也找不到合适的合作单位,于是来到创新园。
不巧的是,园区里的社会组织不是有任务在身,就是不符合要求。正当吕珍以为要空手而归时,创新园内的一家社会组织向她推介了拥有丰富大学生社创项目资源和公益创意大赛经验的宁远社会服务中心。成功对接后,宁远社会服务中心入驻明楼街道。
惊喜,不止于此。2020年8月,在宁远社会服务中心给明楼街道量身定制的社会组织公益项目微创投大赛上,和丰社区党总支书记林萍对路演的“流光溢彩公益集市”项目既心仪又犹豫:虽然比较成熟的集市运作模式可以帮助社区升级改造闲置空间,比如设立公益铺子、艺术空间等,但该项目主要面向大学生、年轻白领等群体,落地社区有可能“水土不服”。
了解林萍的想法后,在创新园的指导下,明楼社工站联合宁远社会服务中心,为“流光溢彩公益集市”项目与和丰社区召开了一场小型对接会,围绕集市模式、类型等方面进行商讨。目前,“流光溢彩公益集市”的社区化方案已形成并进入落地实践阶段。
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经创新园党建指导中心联系协调,鄞州区律师行业党委在和邦大厦党群服务中心设立全区首个楼宇公益法律服务站,由指定律所提供每周不少于两次的常态化驻点服务,如免费法律咨询、线上线下公益培训、法律文书审查等,并在全区推广;面对福明街道社工站升级养老服务的需求,创新园一家社会组织为其推介了米口袋社会服务中心,“米口袋”打造出“乘风破浪的60+”项目,致力于用文化活动提升老人生活品质,广受群众好评;在创新园承办的宁波全市首届创交会上,浙江省新时代社会组织研修院“红匠分享会”项目在鄞州区南部商务区落地开花,“银河计划”公益项目走进了吉林延边州帮扶一线……
“虽然初见成效,但如何通过常态化机制集聚资源项目,满足来自基层越来越多的治理需求,仍是创新园当前的重要课题。”鄞州区委组织部副部长罗峥嵘介绍,接下来他们将联合民政部门,牵头建立社会组织党建指导中心联席会议,定期召集文明办、总工会、共青团、妇联、司法、人社等成员单位参与,以“项目、需求、资源”三清单方式,更加有效促进供需匹配。
“创新园将始终按照‘党建领航、项目领创、服务领范’的思路,精准定位、精准匹配、精准调控,一如所有人入园后第一眼看到的18个字——为机构培育品牌项目,为部门匹配社会组织。”罗峥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