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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丰溪畔可安家

  天台山是“浙东唐诗之路”的目的地,始丰溪是天台人的母亲河,溪畔至今保留着唐诗里的生活。

  这是一片很小的湖畔湿地。没入村口的竹林,一条凌空栈道,铺在竹林的腰际,隐隐幽幽。轻轻地走过三百米的栈道,下到湖畔,溪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有人在一块湖畔石上刻了一个草书“翠”字。

  高大的枫杨树总是三棵两棵相抱而生,树底下一片空旷,空地上满是溪水洗白的小石子和落叶。一棵大树下围坐着一堆石头,石头上飘着三碗杨梅酒的香;地上摊着睡布,石上摆着菜肴。两三个家庭,六七个人在野炊。

  站在湖畔,忽然感觉时光柔软,我深深地沉醉了。一只胖胖的小狗一直跟在我的身边。忽然小狗看到了溪水里一条鱼在游,游出一串水纹。它前脚伏地,身子后倾复起身,欲跃入水中,终于没有;绕到另一边想从一块溪边石上下去,还是不能。鱼儿一左一右地游,它前前后后地蹦跶,摇晃着溪边的一片野草小花。

  溪对岸站着一只白鹭,湖水泼剌剌,逐着它的身,却有一种打不动的重。它试图用自己的一小片白盖住整个湖面,简直就是湖的丈夫!一排六根钓鱼竿75度角地摆在阳光下,垂钓的人不知哪里去了。

  湖边的小路发白,像草绳一样游走,轻烟一样远去。远处一片青青黄黄的草软软地躺在阳光下,像一张温暖的床。

  这是个成熟而丰盈的季节,中午,枫杨下,阳光照着溪的软。此刻有一种温暖。我的周围站着人,却仿佛又不见人。

  两山夹溪是钟灵毓秀的江南大地最典型的地貌结构,沿溪聚居是最古老的村落布局。人们依山傍溪而住,一溪如玉的清水是一条没有结的纽带。

  在始丰溪与崔岙溪、倒溪的交汇处,形成了一个圆圆的小山,叫团圆山,山脚一个小村庄,住着二三十户人家。“三江口”的特殊地貌催生了一片迷人的湖畔湿地。

  千百年来,湖畔百姓在溪里洗衣捕鱼,溪边耕地播种,过着宁静朴拙、恬淡缓慢的农耕生活。两岸成熟的稻穗、苞谷在微风中摇晃;三三两两的农人劳作其间,不紧不慢。还有一两闲人在溪滩上遛弯。

  我们的传统里,一直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然而走着走着,我们离开原来的家园太远了。多少年后人们站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回望,心头泛起酸酸楚楚的情绪——我们终于明白,灵魂可以住在林下、水边,却无法住在一台电脑和一只汽车轮胎里。

  有五六个来自大城市的人在此玩了一回,兴奋得不想回去了!竟然谋划着在村里开了一个农家乐,租了村里一些老房子,改造了一下,在木质老屋的檐下种上芭蕉,小路上铺着荷花图案的圆石,很有些田园的诗意。没承想,生意一直不错。一个饮茶的长廊边有一处从山上引下来的清水,整日长流,让我想起嵇康,隐逸竹林,与向秀一起打铁,“以自赡给”。他引来山泉,绕树筑池,打铁累了,就在池里泡一把。

  柏拉图说,在我们的理念世界里有绝对的美,但我们说不出来,只有当实景出现时,我们才会说,哦,这就是我要找的地方。我经常在始丰溪边走,却一直搞不清她的全貌,只在隐隐约约中寻找她只鳞片羽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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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日报 钱塘江 00003 始丰溪畔可安家 2020-12-06 21764722 2 2020年12月06日 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