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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4版:钱塘江

沪杭有道在心地

  偶读采菊所作由上海文化出版社出版的《百年沪杭线漫行记》。简朴清爽的封面,顿时吸引了我的目光.。封面上的那一条线,像极了抽象派画家纽曼的风格,极简,但细腻。

  又一个下午,窗外小雨霏霏,做不了野外的活。田野尽是寂静,冲一杯清咖,细细品读。偶尔眺望一下窗外的静谧,再读。

  一段不过三四百里的铁路线,作者采菊是一名律师,一个人走了十余年,淡然却坚持。穿越百年的历史寻访,波澜壮阔的恩怨情仇,沉静定格于她的镜头和笔端。苏杭甬铁路为何最后成了沪杭铁路?诗人徐志摩与沪杭线有着怎样的缘分?为了这条铁路,为何专门成立了一家银行?

  随着高铁时代的到来,老站的命运和面貌各异。一番钩沉,无限感慨。在古今切换之间,看见江南的风光,看见城市的变迁。

  读完,合上书本,从这一头,延伸到那一端,眼前还是那条线,线中的众生众相鲜活地呈现,没有采菊东篱下的悠闲,却也没有纷争,没有急躁,安然!

  我也曾是这线上众生相中的一员。

  真如站,去东北求学的必经中转地。第一次,站在真如站前,是在1984年9月中旬。小路哥哥的父亲陪着我们坐公交车到真如站,送我乘上海到哈尔滨三棵树站的绿皮火车,第一次感受到大都市的繁华,心里怯怯的。后来,每个学期去长春,都要从湖州先坐汽车到上海北站,然后坐公交到真如,傍晚乘上这趟列车飞奔东北。远行的我,望着检票口,直愣愣的情绪汇涌而至。

  那时的真如站,往来旅客,行色并不匆匆。但拿着学生证排队买票绝非易事,初春的午后,后背挤出一片汗渍。队伍中,总能碰到一起去长春的同学老乡。工作之后,我把负责汇编的一本论文集,起名为《真如集》,这是后话。读了采菊的书,方知真如站乃沪杭线的一个车站。

  其实,第一次坐火车,还是在高二的暑假。因为地理成绩还行,被教地理课的邱老师推荐参加省里的地质夏令营,汽车到杭州,住在浙江大学。返程时,与杨家埠地质队的2个小伙伴和湖州二中的同学,一起乘火车回湖州。那一趟车,杭州到湖州,是采菊书中提到的杭长铁路上的车次。我们在杭州城站上的车,在杨家埠的湖州站下的车。城站,也是沪杭线的一个车站。

  第三个车站,是1988年秋天,在海宁发掘荷叶地遗址,中途返回杭州办事。从荷叶地步行到周王庙,然后从周王庙火车站乘火车回杭州。读到书中的周王庙站,勾起我在荷叶地和周王庙车站的记忆。交通的便利与不便,种种生活的坦然与承受,在一条线性的跋涉中演绎。

  铁路,从出现的那一刻,注定搅动世人的生活。铁路线上的你我,注定在线上的奔波,那机车碰撞铁轨的隆隆声,不一定是伴奏。因为每个人的心绪,随着自己的目的地前行。目的地不同,隆隆声的节奏便有不同。

  采菊的书,详细记述了百年沪杭线的变迁,渐变与突变,书中表现得淋漓尽致。看似一种造访各个车站的随行随记,仔细阅读,我体会到,采菊是在做一个线性的社会学田野调查。她将江南水乡原本靠舟船出行的生活,在沪杭线建成通车以来这百年间的沧桑变化,所见所闻所感所思,以一个律师的逻辑,原原本本地详细记录下来。她的镜头,面向铁轨、面向站台、面向碉堡、面向桥墩、面向铁路人……

  在沪杭线上,她背起相机的身影,已不再是书外的看客,那是书中的自己。

  书中,对沪杭线过往的记述,独到的视角和叙述自不必多说。偶尔附加一点俏皮语,那是对生活的诙谐调侃。沪杭线百年历史的记述,是采菊对人以各种姿态前行的问候,问候什么,采菊自知,你我也自知。

  对古迹的前世今生,来龙去脉的考察,应是专业人士的本职。如《百年沪杭线漫行记》这样的亲历作为,枉为考古人的我,未必能做到。

  律师采菊却做到了。


浙江日报 钱塘江 00004 沪杭有道在心地 2020-09-27 21404734 2 2020年09月27日 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