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庆元移民安置小区,听搬迁农民讲述五个实实在在的收获
解开同心新村的幸福密码
本报记者 聂伟霞 通讯员 练彦 陈传敏 吴丽萍
“我盼着搬到同心新村去。只有搬迁下山,生活才会有‘奔头’。”前几天,在庆元县左溪镇红星村,60岁的叶朝明收割完最后一茬水稻,挥舞着铁锹,一把掀掉了自家老宅的瓦片。虽然红星村的村民们还没拿到庆元县“大搬快聚”工程指挥部批复同意搬迁到同心新村的“红头文件”,但大伙搬迁的心情已十分急切,当天有60多户村民相约回村拆掉自家老房子,“这表明我们下山的决心!”叶朝明说。
庆元是典型的山地丘陵区,滑坡、崩塌和泥石流等时有发生,是浙江地质灾害最为严重的地区之一。村民们惦记的同心新村,则是地质灾害避险搬迁和生态移民安置小区之一,占地602亩。同心新村为什么对异地搬迁的农民有如此强大的吸引力?搬下山后,农民又做出了怎样的新选择、新期盼?我们翻山越岭,穿梭在大山之间,寻找搬迁农民的新时代“幸福密码”。
体验一户人家的幸福
新选择 新身份 新起点
从庆元县城出发,沿着乌黑发亮的柏油路行驶20分钟,便到了4A级风景区巾子峰山脚下的同心新村。目之所及,新村里的111幢6层高楼依山而建,蓝天白云下,白墙黑瓦,清新整洁。
经过7年建设,同心新村一、二期项目已安置2712户、1.1万人。第三期项目正在建设,规划安置1440户5000余人。“同心新村很特殊,安置户来自全县18个乡镇街道119个行政村,被称为‘跨山百村小区’。”同心社区党支部书记陈业带着我们走进小区服务中心,很快我们就被一楼老年活动室里传出的欢笑声所吸引。
“这里每天都热闹,老人们聚在一起跳跳操、打打牌、聊聊天。我一天里认识的人比以前住在山里30年认识的人还多。”70多岁的胡观美告诉我们,这些天,社区里的几十位老人正在跟着电视节目学跳“手势舞”,这是大家为今年的“村晚”准备的,“这个节目,网络上可流行了。”
“感谢异地搬迁,我们一家6口人才有机会从偏远的山村搬到了同心新村。”来自金丝岱村82岁的周明友迫不及待地接过话茬,热情地拉上我们去他家看看。他和儿子媳妇一同住在一套面积112.8平方米的三居室房子里,崭新的家具、煤气灶、电视机等一应俱全。去年,屋里刚刚办过一场婚礼,大红的“囍”字还在门上贴着。“在这里,我有5个收获!”他伸出5根手指比划着,“住得安心,就学、就业、医疗、养老都方便!”
老人说,在同心新村,菜场就在家楼下,社区服务中心、卫生服务中心只有两分钟路程,小区门口就有公交车,医疗、养老保障都与市民接轨,小区里的“同心酒家”,几乎每天都有人办喜宴……现在,一家人都有收入,有木工手艺的儿子在家门口一家木门企业成了生产骨干,一个月工资超5000元。媳妇也在一家超市当营业员,一个月工资有3000多元。
随着搬迁而来的就是孙子胡贵平结婚的这件大喜事。此前,一家人还为这对小夫妻结婚的事情烦心——胡贵平几年前就到外地打工,因为买不起县城的房子,面临着结婚后住哪、孩子生了到哪上学等等问题,结婚的事情一拖就是五六年。去年,胡贵平被安置分到了一套90多平方米的房子,不但结了婚,现在孙子已出生3个月。如今,他在新村对面的电商创业园里创业。
新生活让老人很满足。这个此前没有离开大山的老人感觉每天都是新鲜的。听惯了山里的鸟叫声,如今,老人最喜欢听的就是新村幼儿园里孩子们甜甜的歌声。上午10时,正是孩子们早操的时间,老人准时来到幼儿园门口,一待就是半小时。
“等我的重孙再大些,可以进这家幼儿园上学。听说是庆元县第一家省一级标准化幼儿园,比县城的幼儿园还好。”老人的言语中,透着满满的自豪感。
聆听高山移民的心愿
新生活 新面貌 新路径
我们在同心新村遇见胡纯亮的时候,他正匆匆往外赶,“我们红星村的60多户村民相约回村拆房子,我要去看看。”
今年48岁的胡纯亮,有着双重身份:他是同心新村第五网格的服务书记,也是去年新当选的红星村党支部书记。
红星村由原来的山后村和发竹村合并而成。2017年前,胡纯亮是山后村的党支部书记兼村委主任。山后村是地质灾害C类村,2017年,全村140多户400多位村民一道搬迁下山。去年被选举为红星村党支部书记后,胡纯亮第一时间承诺:一定带着发竹村的村民们搬出去!
搬出去,是无数庆元乡村的梦。据统计,2000年至2018年,丽水市共有38.34万农民搬迁下山。“今年,丽水市对异地搬迁工作‘加码升级’。通过‘大搬快聚富民安居’工程,让更多受地质灾害威胁的农民,进城镇‘聚’起来、生活‘美’起来、乡村‘兴’起来。”丽水市“大搬快聚富民安居”工程指挥部办公室主任黄力量说。
红星村刚好可以搭上这趟“车”!我们跟着胡纯亮一起回红星村。车子沿着山路盘旋,脚下的大山越叠越高,180度的大弯绕得我呕吐不止。两个半小时后,我们终于到达海拔1000多米的红星村。
刚到村口,就听到了嘈杂的声音,有掀起瓦片落地的声音、墙体倒塌的轰隆声。村委主任叶泰明告诉我们,村里已经20年没盖过新房子,村民们住的基本都是泥木结构的老房子,有部分房子摇摇欲坠。如今,年轻的村民基本外出打工,只剩下10多位老人留守,山村显得十分落寞。
“以前是走不出去,现在有了政策,我一定要尽快下山。”叶朝明说,这些天他一直在准备着,把最后这拨稻谷收完卖光,就开始拆房子。
“在大山里生活了大半辈子,不留恋吗?”我们问得小心翼翼。“说不留恋那是假话,但是在老村没有致富路径,只有搬出去才有广阔的天地。”叶朝明回答得不假思索:“我听说,张村乡金丝岱村搬迁农户叶荣发回乡创办了鳗坵叶荣发农场,搬到同心新村后,他又回乡流转了400多亩板栗和180亩的稻田养鱼,今年收成预计超100万元。”
站在山岗远眺,不远处,相邻的原山后村整存搬迁后已被复垦,连片的板栗树和层层的梯田成为大山里的风景。叶朝明心里早有打算,下山后,他可以在小区附近找份工作,还可以回乡来办农场,村里有茶叶、板栗等资源,都能实现规模种植。
下午5时,天已黑了,山风夹带着寒意吹来,我们不禁打着寒颤。“山里的天黑的特别早,天也冷。”叶朝明对山外充满期待,搬出去,将改变村民们传统的生活生产方式,迎来的是新生活、新面貌和新的发展路径。
感受异域歌声
的快乐
新家园 新环境 新期盼
晚上7时多,我们下山回到同心新村。此时,华灯初上,新村里的广场上响起了音乐声,不少人正在跳广场舞。
吸引我们的,却是来自与广场相邻的“来料加工一条街”里的一阵异域歌声,那是柬埔寨籍媳妇铃铛在歌唱。
“我每天都要唱一唱,心里高兴呀!”眼前的铃铛皮肤黝黑,马尾辫高高束起。她一边唱一边飞速地将五彩铅笔装进纸盒里。铃铛很爱笑,她说这是她家乡的歌,每逢喜事就唱起来。
“有什么喜事?”我们好奇问道。“搬新家,开心啦!”30多岁的铃铛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2009年,铃铛嫁到庆元县五大堡乡北坑村,之后和丈夫来到县城打工。买不起房子,他们就在县城里租房子,铃铛在家带孩子,仅凭着丈夫一个人打工赚钱,日子很不好过。
2018年,异地搬迁的好政策让他们有机会住进了同心新村。“政府限价3000元左右,我买了一套110平方米。今年7岁的孩子已经到县城里的五都小学上一年级。我在这里做来料加工,一天能赚100多元。吃穿不愁,住得安心。社区服务也很好。”铃铛开心地说,这不,白天庆元行政审批中心的工作人员来同心新村现场办公,铃铛的医疗保障卡、公交车卡一次不用跑就办好了。
“来料加工一条街”上聚集着38家加来料加工点,有竹筷、铅笔包装、平车做头巾、围裙等等。正值年底,来料加工点的订单越来越多,不少人晚上也来加班。
一旁的庆元县“大搬快聚富民安居”工程推进办公室常务副主任胡顺山告诉我们,让搬迁农民下山后“富得起”很重要。为此,庆元县在同心新村选址时,就重点选择产业发展好、就业容量大的地方建设安置小区。同时,他们还加大对搬迁农民的职业技能培训力度,有力推动搬迁农民“洗脚上田”再就业。同心新村周边有电商创业园、多家规模竹制品企业,家门口找到工作的机会很多。目前,绝大多数有劳动能力的搬迁农民都在附近的工厂找到了工作,即便上了年纪的老人,也能通过来料加工贴补家用。
“过几天要开民情议事会,我来看看,大家有什么需要解决的困难。”说话间,60岁的第五网格长胡正求一脚踏进门来。胡正求自从2017年搬到同心新村,就成了网格长,负责网格内的就业帮扶、治安巡逻等工作。在他的努力下,100多位搬迁农民已经解决了就业问题。
“针对同心新村这样一个特殊的新社区,我们已初步探索出了一套‘组织化引领、网格化管理、精准化服务’的农村社区综合治理新模式。”陈业说。社区将服务支部建立在网格上,打破以行政村为单元的管理模式,以楼栋为单位,将来自18个乡镇(街道)119个村、1.1万名搬迁群众划为6个“红色网格”,挑选搬迁村书记、主任担任“服务书记”“网格长”,下面每栋楼设楼长、每个单元有一个协管员。搬迁村两委委员、党员组成133名“红色网格志愿者”,根据居民日常生活生产需求,成立就业帮扶、治安巡逻等13支志愿者服务队,实现党群“零距离”、服务点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