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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房》:
“万物并作,吾观其复”

  写长篇,本是极耗体力、心力之事,罗传银自去年出版《太阳场》后,今年再推出《心房》。这部小说在叙述、结构、人物关系安排等方面,随处可见罗传银刻意加大写作难度,不断自我挑战的勇气。

  《心房》的难度,就在它通篇没有完整的故事。小说由几个人物的情感冲突、话语冲突铺排成篇。作家以第一人称“我”的口吻,在两个纠缠中展开:一个是大星与小星之间的姐妹矛盾、小星与小阳的婚姻纠葛;另一个,老房子卖还是不卖,这成了家庭成员聚焦的一个问题。

  因为没有故事和情节,小说就缺少了推进的动力。整部小说,除了“我”的叙述语言,就是人物的对话。小说中,情感矛盾的主体,是大星和小星、小星和小阳,但是,大星和小星姐妹之间、小星和小阳夫妻之间,却很少有直接的对话;小说家采用的对话方式,是一种 “父母—成人—孩子”结构的对话方式。

  大星与母亲,母亲与小星,母亲与小阳,母亲、大星与欠欠(小星的儿子)等,大多数的小说对话,都是这种跨代的对话。这种跨代的对话,展示出的是一个变革的时代之中,代际间所包含的伦理冲突和情感背离的力量,要比同代人之间的对话,显现得更为有力和更为饱满。

  在时间、空间的安排上,《心房》不断地在过去和现在之间,杭州和日本、中国香港之间切换,以过去大星与小星、大星与母亲的情感冲突,为现在的家庭矛盾作注脚。

  过去与现在的时间跨度,制造出大星与小星姐妹之间、母亲与大星母女间的心理隔阂,构造出小说复杂的情感、道德、世代层累,增强了小说的叙事的厚度。

  《心房》是一部冒险的小说。其险峻之处,就在小说中的冲突描写。写不好,就会写成是非善恶极为分明的、毫无余味的小说。所幸的是,小说中第一人称的叙述方式,给《心房》冲突的设置带来意想不到的审美效果。第一人称叙述人因为是非全知的叙述人,“我”和小说中的其他人物一样,是受限制的。所以小说最后, “我”和小说中所有被蒙在鼓里的人物一样,因为对小星的巨大的误解而羞愧难当。

  小说中,罗传银不时穿插进《易经》《道德经》《庄子》《心经》里面的经典句子,以及黑格尔和第六空间理论等哲学思想,以此推高小说的思想支点,开阔小说的美学境界。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我以为就是所引《道德经》第十六章“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一句。

  世事纷纷扰扰,心为形役,情为物牵,自然就不会有澄明的心性、质朴的情义。天生万物,各有秉性,人也如此,父母、兄弟、姐妹,天性各有不同,而天地的根本,却在一个“和”字和一个“合”字,复归这个根本,复归静笃,是天地的大道,自然也是人伦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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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并作,吾观其复”
2019-11-29 20116911 2 2019年11月29日 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