迤逦三千里 三江一卷横
马悦
“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这是1500年前,南朝文学家吴均笔下的钱塘美景。
600多年前,元代画家黄公望观初春两岸之美,察烟云变幻之奇,以《富春山居图》长卷形象再现了富春山水之秀美。
如今,这迤逦三千里的壮丽风景再次跃然纸上——在中国美术学院梦园教学区3号楼里,由23位美院师生共同创作、描绘三江自然风光和人文景观的《浙江大观图》正式展出。
一件向经典致敬的作品
这幅大气磅礴、灵动飘逸的《浙江大观图》高0.88米、长100米。
贴近细看,“沿途”拥有许多一眼就能认出的地标性景观、建筑:海宁尖山安澜塔、盐官占鳌塔、老盐仓回头潮,杭州钱江新城、奥体中心、西湖、钱江一桥、六和塔、梅家坞,萧山跨湖桥遗址,富阳鹳山、富春江大桥、桐洲岛,桐庐桐君山、茆坪村、严子陵钓台,建德七里扬帆、新安江水电站、玉泉寺……三江两岸的旖旎风光,尽在眼前近百米的长卷中。
眼前的美景,让人直接联想到《富春山居图》。带队教师王开通说,这也是《浙江大观图》的灵感来源——希望留下一件作品,向经典致敬。
要致敬经典,实地考察是第一步。盛夏时节,循水而行。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与期待,师生们上路了。
盛夏时节,23名师生组成的实践团背上速写本、照相机、三脚架,从转塘出发,沿着钱塘江、富春江、新安江,全程231公里,与逐水而居的百姓谈生活变迁,用脚步和画笔感悟山河变化。
新安江、富春江、钱塘江,一以贯之,滋养了数千年生生不息的浙江大地。师生们每到一地就去规划馆、档案馆查阅资料,了解一山一水的前世今生。“一个景物一定会有一个精神属性,这个精神属性来源于对这个景物的背景了解。”带队老师王开通这样对学生说,因为只有去调研,去听百姓讲故事,这样的绘画才有意义。
近18天的时间里,师生们一边走,一边用速写、摄影、录音的方式记录富春山居图的“旧景”与“新意”,积累了大量的手稿,为创作奠定基础。
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画的是心中的山水,全卷以水墨写意。而当美院师生结束采风,他们决定用写实的风格创作自己的《浙江大观图》。
大家将自己的线稿、想法进行整合,从小稿到大稿,从纸上到绢上,将那些看到的、听到的、记下的幸福场景,都随着画笔倾泻而出——仅用4天,就画出了72.8米长的底稿,每个场景的选择和结构安排都经过了反复论证。
一次写实风格的匠心创作
凌晨5时,画室里传来铅笔与纸张间摩擦的“沙沙”声。墙上钉着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桌上堆着各种古画,柱子边是两摞半米高的采风小稿……这已经是年轻人熬的第三个通宵。
考察不易,画成更难。
学生们每天要创作十多个小时,就是为了让这幅讲求写实的画作,每个细节都经得起推敲。比如钱塘江边的“大莲花”——杭州奥体博览中心体育场,钢架上的纹理、建筑之间透视结构的距离,乃至在建工地的起重机,师生们都要在作品中一一呈现。
所谓细,就是不能差之毫厘。大家用激光笔对标,一旦超过2毫米,就要立马作出调整。比例不对,重新再调整结构……画的过程中,年轻人精雕细琢,也一次次地把自己摆入其中,与景观、风景、建筑物展开交流。
更多时候,创作就是不断地推倒重来。
画作基本定稿时,新安江水电站部分因气势不足面临重画。水库的大小、朝向、气势反复推敲;要再延伸多少、落差相差多少合适……大家修改了无数个方案,仅仅是泄洪的状态就讨论了三天。换思路、换角度、换方法,经过一遍遍尝试,才画出了那一个气势磅礴的新安江水库。
终于,90个日夜后,1.6万多棵树,1500余座民居楼宇,392座山体,158艘船,一笔一笔勾画,一点一点铺展,栩栩如生地跃于纸上,凝结出师生们心中的浙江。参与创作的大三学生刘奕蘩作了一个初步统计:仅是画铅笔稿期间,师生们用了130多支铅笔,擦完了140多块橡皮,耗费的颜料更是不计其数。
出发前,他们计划这幅画是50米左右,但当看着三江两岸的风景,大家才发现根本收不住,一画就画到了100米。
历时90天的创作经历,于许多同学而言是难忘的记忆。以至于结束创作后,不少年轻人怅然若失:那是无数个第一次组成的创作经历,是无数个通宵黑着眼圈看日出,是谁都不愿意平平通过的精益求精……
一份走读浙江的实践报告
师生们从采风、创作过程中精选的200多幅小稿和32张摄影作品,80多分钟的影像作品也与《浙江大观图》一并展出,让观众更加直观地感受浙江大地的变迁。
今年是新中国成立70周年,老师们希望年轻人能对祖国变化有更直观的感受。王开通给这次展览取了名字——“跬步千里”。他说,大学生不要只待在课堂里,要走出去了解国家的发展脉络。今天的中国离不开一代代人的努力奋斗,这份精神应该在年轻人身上得到传承。
光影间,参与创作的学生刘璐回忆起90天前的场景。考察途中,可不是风花雪月,更多的是风雨雷电。为了记录水流状态,学生们下水拍摄动态视频,即便水位到了大腿位置,也没有人表达一丝的畏难情绪。有学生强忍身体不适,扛着相机、三脚架,精准记录浙江大地的灵动气质。
艺术离不开生活,作为课堂教学的延伸,中国美院每年都会组织学生结合专业进行社会实践活动。年轻人走出自己的“舒适圈”,在山水造化中绘写自然之美,在人文环境里体验文化之美,不断充实自我,用青春的热情记录伟大时代。
这次创作没有找国画专业的学生,而是由其他专业的学生跨学科参与创作,几乎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画山水。在指导老师的鼓励下,年轻人提早准备、大胆尝试,用协调统一、技法精细的笔墨语言,描绘三江两岸的秀美风光、动人故事、美好生活,令人向往。
或许,这样理解更贴切。抚今追昔,人们感受到的是历史变迁的巨大能量,每一个普通人都能从日常生活中感受到这些变化带来的影响,不同门类的艺术生也都有机会领略中国传统绘画之美,从而逐渐树立起对人民的感情、对社会的责任、对国家的忠诚。
纵观《浙江大观图》长卷,浙江大地的美好生活与秀美景色跃然眼前。整幅长卷笔墨精致,结构严谨,疏密有致,繁而不乱,全景式地展现了改革开放以来浙江的沧桑巨变和辉煌成就。
壮丽画卷,引人入胜。
一川如画,两岸诗和,三美天下。细细品味,眼前的青山绿水里也绽放着年轻人的思想和活力——这是中国美院师生呈现给大众的走读浙江实践报告,是对新中国成立70周年的一份献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