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长的特殊礼物
许佳文
我与老班长李龙学已经分别40年了。接到他和嫂子要来杭州的电话,本来睡眠就不好的我,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老班长1972年12月入伍,家在四川省合川县(现为重庆市合川区)农村。四川农村青年早婚,老班长当兵前就结了婚,并有了一个儿子。
1978年3月,我到二团红三连二排六班当新兵时,老班长是连队文书兼军械员。连队文书,可以说是“半个连长指导员”,连队的许多工作,特别是上级检查、评比什么的,连长指导员不在位时,都需要他来应对。
第二年,我调到连部当通信员,成了老班长的手下。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当通信员手脚要勤快。脑子要好使,嘴巴要管紧……”
每天早上,老班长会提醒我起床,给连长指导员宿舍打扫卫生;我有事外出,他会让炊事员给我留好饭菜;晚上等我上床睡觉了,他才去休息……老班长对我真的就像大哥哥。
可是,我发现,老班长的眉头总是紧锁着。原来,他远在合川农村老家的儿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老兵退伍工作开始了,老班长其实是不想走的。一来,在部队干下去说不定还有出头之日;二来,杭州靠近上海,医疗条件好于四川,给儿子看病也方便些……但规定所在,老班长只好含泪脱下军装,退伍回到合川农村老家。
我只知道老班长家在四川省合川县半月公社,至于他是哪个大队的,我就记不清了。而且那时候没有电话,没有手机,也没有微信,加上不久我也调到团政治处报道组了,很快便与退伍回家的老班长失去了联系……但老班长对我的好,我一直放在心上。
随着年龄的增长,特别是经历了复杂的人际关系之后,更加想念纯朴善良可敬的老班长。我多次通过战友找老班长,但都没有消息。说真的,找到老班长,还得感谢微信——今年初我终于在红三连微信群里发现了“李龙学”的名字,我高兴极了,当即就跟他取得了联系……
现在,分别40年的老班长就要来杭州了,而我却远在温州巡视……不想与老班长擦肩而过的我,立即给老班长打电话恳请他调整行程。老班长听说我只有这个双休日可回杭州与他见面,当即笑了:“要得,要得,我们要见个面……”
了解了老班长的行程,我请老同事傅孝敏帮我买点茶叶,让女儿在家门口附近的阿官餐馆订了包厢,我也从温州坐高铁赶回了杭州……
4月21日下午5点半,老班长来了,带着嫂子和两位战友一起来了。分别已整整40年,虽然他一头的浓密黑发只剩下几根银丝,但我还是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老班长,欢迎您和嫂子。”“佳文,真的很想念你啊。”说着,我们紧紧拥抱,喜泪而泣!
此刻,包厢,已装不下40年的思念;酒杯,也斟不满战友的情谊。我们开怀畅饮,沉浸在激情燃烧的岁月里……
喝到兴致处,老班长放下酒杯,对我说:“佳文,你知道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我连忙说:“老班长,您刚才进门时,不是已经把家乡的合川桃片等土特产给了我吗,怎么还有礼物呀?”
“不,”老班长摇摇头,走到放置物品的包厢一角,从黑色的包里摸出了一个红本本——“这是我的退伍证,你快看看……”
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老班长的退伍证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好好看看,这个退伍证上的信息是谁填写的?”
“兄弟呀,这是你的笔迹啊!”
是我的笔迹?我再仔细一看,还真是我笔迹。确实,老班长确定退伍后,连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文书人选,就由我这个通信员代理了一段时间。所以,那年退伍老兵的退伍证上的信息,都是由我填写的。这可能是我为老班长唯一做过的事情。没想到他一直记着,还特地带来让我看……
对,我的字虽不咋样,但我不得不承认,这是老班长带给我的最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