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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3版:钱塘江

今夜思父

  盛夏已退,秋凉如水,转眼间又将是一年中秋。在这个举家团聚的日子,无论我在天之南、水之北、海之上或是云之下,一定不由自主地想起远方的父亲。人一生中,触摸不到的地方叫父爱。此时此刻,无数个异乡的思念,夹杂着远方的情愫,都在这一方宁静中得以流淌。

  儿时的我,特别安静。父亲爱看电影,每次我都用小手紧紧地拉着父亲那双宽大而温暖的手,感受着父亲手心的温度,不愿放开。两只圆溜溜的眼珠子不时地瞧着父亲的后背。一次,人特别多,我和父亲突然被冲散了,六岁的我人又矮,“爸爸、爸爸”地大声叫着,看到一个像父亲的背影和一双似我父亲的大手,我连忙奔过去握起来,结果不是,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此时,父亲听到了我的哭声,一把抱起我,边用满是老茧的手擦我的眼泪边说,“叶子,爸爸也在找你,以后在人群中要大声叫爸爸的名字,懂了不?”我委屈地搂紧爸爸的脖子抽噎着拼命点头。“好了,不怕,爸爸在这里。”父亲虽不是很伟岸,但是身子却挺得直直的,充满自信与力量。我的心中不觉涌起一股自信,连头也不自觉地抬高了一点。

  父亲对我们绝对严苛,吃饭不允许出声,背部一定要挺直,饭粒不可以掉一粒,走路姿势一定要优雅,逢人一定得称呼,对人一定要言而有信,人一定要关心国家大事。每天必须读报、看书,做一个有知识的人。他总是十分关心我们的每一步成长。记得我当年还在求学的时候,父亲总是会于百忙之中抽空到学校来,仔细地询问老师关于我在学校的点点滴滴,那关切之情总是溢于言表。所以我不同时期的老师,都曾不约而同地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你父亲为了你,实在是付出太多太多了。”呵,父亲对我们的爱,竟然连旁人都被深深地感动了。对于我们儿女们所取得的每一丁点成绩,哪怕是连我们自己都觉得是微不足道的成绩,他都深深地引以为荣,当年我被评为“市级三好生”时,他能喜形于色地对外人说上几天,那感觉就像中了百万巨奖。

  很早出去读书,很少有时间陪他说说话。但父亲在默默地为我们辛劳着,他的背影略显孤独,在广西的他,也许并不期待什么,看着我日渐羽丰,不善言辞的他感到欣慰。经常能看到我发表的散文和诗歌,这就是他最高兴的事。作为女儿,我为我的父亲做了多少呢?哪怕是发个短信,有时也被借口吞没了。

  我知道,父亲当时支持我读书,是对我的最大付出。支持我买书、看书,教导我爱书、惜书,源自对我的爱,值得我用一生去仰望,去回报。父亲极少用疼爱的眼神看我,也极少有疼爱我的动作。可在我的心中,父亲的身影有着令任何人都无法超越的高度。

  我始终觉得:在我人生成长的过程中,父亲一直都是我最好的人生启蒙老师。因为是他教会了我做人,教会了我做事,更重要的是他教会我们“百善孝为先”的道理。

  而今,父亲在广西,我在江南水乡,从不梦见父亲,最近却在梦中寻遇,和父亲促膝而谈,我不再如儿时一般敬畏父亲,而是浅笑着与他谈论国家大事、生活理想、名人轶事、红军革命,都是父亲喜欢的话题,父亲也渐渐把我当成大人,对我说一些心事和生意场上的利来或义往。父亲每次见面始终对我说的一句话是:叶子,记住做人要踏实,要讲信用,更要勤劳吃苦。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句古话不会错的。

  昨日梦醒来,除了眼角有泪,却不见父亲,他在广西那头,我在嘉兴这头,思念在中间。


浙江日报 钱塘江 00003 今夜思父 2018-09-23 浙江日报2018-09-2300020 2 2018年09月23日 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