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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0版:深读·美丽乡村

古道上,
不仅有乡愁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马致远的一曲小令,描绘出秋郊夕照中,一名游子行走在古道上的寂寥。这一广为流传的文学场景,也逐渐成为一个象征——行走在古道上,便是行走在了乡愁中。

  古道上的乡愁,是对家乡的眷念。

  有位老家在庆元的朋友,每年过年,都要选择一条家乡的古道走一走。庆元是一个山区县,村落众多且分散,古时人们出行主要依靠步行。古道纵横交错,就像一串串珍珠,串起了大量村落。即便现代交通不断完善,庆元县境依然有许多古道保存完好。村民定期除草修补古道,许多地方还保留着农历八月开路的传统。

  今年春节,这位朋友走了乌石岭古道。路短岭陡,行走不易。但石砌路面、木拱廊桥、古凉亭,以及村口老树、小庙宇、石碑、古宅,无不透露着浓浓的乡土气息,也自然成了他深深的回忆。

  古道上的乡愁,也是对家国的情怀。

  在中原与岭南之间,横亘着一道道崇山峻岭,常被称为“五岭”,梅岭古道位于其间。苏轼晚年被贬至海南,走的就是“五岭”。在生命的结尾,他遇赦北回,又行走在梅岭古道上。为此他赋诗一首:“梅花开尽白花开,过尽行人君不来。不趁青梅尝煮酒,要看细雨熟黄梅。”

  以品格高洁的梅花自喻,既不和“杂花”一齐开,也不和“行人”一齐来,不在梅子未成熟时就急急忙忙去尝青梅煮酒,而是“要看细雨熟黄梅”,蕴藏的是对中原、对故土、对理想的“乡愁”。如此,尽管逝于归途,未曾抵达,苏轼仍是古典中国昂扬的士大夫形象。

  2016年夏天,53岁的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罗新,一路从北京走到内蒙古锡林郭勒盟正蓝旗。这条古道是元代皇帝春去秋回的辇路,也是连接农耕文化与草原文明的走廊。15天里,他用脚丈量450公里山川,写作了《从大都到上都:在古道上重新发现中国》。在罗新看来,他的“乡愁”是与山川建立起的联结,是对历史真相的好奇,是对当下和自我的追寻,也是对真实中国的感悟。

  乡愁,自然不只是中国人的专属,而是每个有“故土”情怀的人共同拥有的珍贵情绪。

  从唐代开始,古普洱府就因普洱茶和磨黑盐的产销成为商贾云集的重镇。先辈创造性地开通了一条这里与外界商贸交流沟通的路线——茶马古道。古道上,驿路古建筑的砖雕、木雕既有汉民族元素,也有异域风情。悠远的马铃声串起了山谷、平坝和村寨,串起了众多民族和不同文化的交流交融,也串起了中国西南地区与南亚人民的集体情感。

  英国人罗伯特·麦克法伦在《古道》中说:从我的脚跟到脚尖是二十九点七厘米,折合十一点七英寸,这是我步伐的单位,也是我思想的单位。我们回头再看古道的意义,从哪里到哪里,这已不仅是物理上的一条线,更是连接他乡与故乡、内心与家国、文明这端与文明那端的通道。

  眼下,城市马路、乡村公路、高速公路形成了一张巨大的交通网络,古道失去了商旅、交通功能。但几千年前古人开创的茶马古道上,成群结队的马帮身影不见了,寻找记忆的人流却兴起了;清脆悠扬的驼铃声远去了,微信微博的内容却涌现了;远古的茶香消散了,现代人回归大自然的激情却凝聚了……

  为了留住乡愁、传承文明,我们更要保护好古道的贯通性、历史性、人文性和景观性,通过古道把散落在山间的森林、湿地、古树名木、古村落等串联成线,为公众提供优质的生态产品,也为乡村振兴带来机遇。

  去走古道吧,用脚一步步丈量、踏勘、行走,体验散落在群山之间魅力无穷的文化,内心的故乡也不会离你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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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有乡愁
2018-05-15 7255288 2 2018年05月15日 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