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箫鼓报春来
柴薪
立春,是二十四节气的头一个,其含意是开始进入春天。“阳和起蛰,品物皆春”,过了立春,万物开始复苏,大地生机勃勃,一年四季从此开始了。
立春,也是一年中的第一个节气,所谓“一元复苏,开年之始”,所以自古以来人们对这个节气就格外重视。至少在3000年前,就有在立春这天举行“立春祭”的习俗了。据文献记载,周朝迎接立春的仪式,大致如下:立春前三日,天子开始斋戒。因为祭拜的春神句芒居住在东方,到了立春日,天子亲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到东方八里之郊迎春,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国泰民安”。据《礼记·月令》记载,到了秦汉时期,立春的节日气氛已经很浓烈了。后来,“立春祭”的地点就不止在东郊了。据宋代《梦粱录》记载:“立春日,宰相以下,入朝称贺。”这就说明,“立春祭”已从郊野进入宫廷,成了官吏间的互拜活动。随着“开春大吉”“开年大吉”等吉祥语的流传,立春日的庆祝活动开始有了向民间延伸的迹象。
到了清代,迎春仪式演变为全民参与的重要民俗活动。据《燕京岁时记》记载:“立春先一日,顺天府官员,在东下门外一里迎春。”立春日,礼部呈进春山宝座,顺天府呈进春牛图,礼毕回署,引春牛而击之,曰:“打春。”清代《清嘉录》指出:立春祀神祭祖的典仪,虽然比不上正月初一的岁朝,但要高于冬至的规模。
在衢州,立春俗称“接春日”或“开春”,民间对这个节日非常重视。农人一早第一件事就是翻看历书,查明交春的时刻,准备好工具、祭品,进行立春祭祀。这一风俗至今在柯城区九华乡一带还非常盛行。
九华乡梧桐峰山下现存的梧桐祖殿,是供奉春神句芒的庙宇,又称春神行宫。梧桐祖殿分前殿、主殿、东配殿和西配殿,属清代建筑遗存,1933年重修。前殿有一座近百平方米的大戏台,两侧为二层两庑厢房。主殿有500余平方米,供奉的是春神句芒。据《山海经》描述:句芒原是天帝少昊的儿子,句芒人面,鸟身,穿白衣,乘两条飞龙,手里拿着一个圆规,管理春天万物的生长。《礼记》《吕氏春秋》等古籍则记载,句芒是辅佐伏羲的大臣,辅助伏羲治理东方一万二千里的地方,掌管着人间最美好的春天。死后成了东方之神、春天之神、草木之神和生命之神。据民俗学家刘锡诚先生考证,句芒其实是远古时期以鸟为图腾的东夷部族的祖先神,华夏部族与东夷部族融合之后,也将其作为崇拜对象,让它乘上了双龙。衢州地区上古时期属于东夷族的古蔑国,因此,当地延续至今的立春祭祀活动,不但充满了丰富的农耕文化色彩,而且留下了远古东夷文化的印迹。
在梧桐祖殿,历史上一直在立春节气举办祭祀活动,包括迎春神仪式和鞭春大典等。在交春时刻,主殿开门迎春,殿前置桌,桌披写有“迎春接福”字样的红纸或红锦,桌中间放一饭甑,饭堆得尖满,甑后置一杯清茶,左右放置香炉、烛台、青菜、梅花、松柏、竹枝等,象征洁净、长青和富足。迎春神时,有大班吹鼓、抬阁、地戏、秧歌等节目。交春时刻,庙前广场上鸣炮三响,顷刻间,鼓乐喧天,鞭炮震耳,焚香行祭礼迎春。
“鞭春”就是用鞭子抽打“春牛”。“鞭春牛”的意义在于催耕助农。据《衢县志·风俗志》:“立春前一日,官率僚属迎春于东部,出土牛行鞭春礼。”取竹篾扎成牛型,糊以彩纸,脚下装小轮,谓之“春牛”。人们给春牛披红挂绿,一人扮成牧牛太岁。迎春祭毕,牵春牛游行,人们敲锣打鼓,热闹非常,小儿则以七粒或六粒豆系牛角以避灾祸。
为了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人口繁衍,百姓还有贴“春牛图”的风俗。“春牛图”是一种民间版画,由报春人挨家挨户送图上门,叫“祝春”,以图新年吉利。同时,还要请戏班给梧桐祖殿的诸位神仙唱三天三夜的大戏,有《将军令》《朝天子》《狸猫换太子》《玉麒麟》等传统戏曲,名为“社戏”。
立春日还有踏青的习俗。百姓到梧桐祖殿祭拜春神,感受春光,谓之“探春”;采集冬青、松柏枝和野菜,谓之“采春”;将采集的松枝及各种树枝插在门上,谓之“插春”;早餐和午餐必须吃青菜,谓之“尝春”;将柳枝竹枝编成环状戴在小孩头上以保健康,谓之“戴春”。
2004年,梧桐祖殿得以修复,春神像复原,2005年,梧桐祖殿恢复祭春,自此,一度中断的九华立春祭得到恢复、完善和发展。九华乡的祭春习俗,是二十四节气庆典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重要的文化和民俗价值。2006年,“二十四节气”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2011年,九华立春祭等被列入该遗产项目的扩展名录。2016年,以九华立春祭等为代表的中国“二十四节气”,正式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世界遗产再添“中国符号”的同时,属于中国先民的古老智慧与诗意生活方式被再次唤醒,中华传统文化、节气文化得到更好的保护和传承。
2017年,九华立春祭在原有的仪式中,增加了开中门接春、取春泥、接春水、种春苗、撒春泥、浇春水等,还增加了开春“第一犁”等仪式,参与者多达万人。
立春祭祀,寄寓着人们对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向往,让人与土地、人与天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返璞归真。九华立春祭体现了衢州民俗文化的底蕴,承载着三衢大地文化的香火与血脉,有了它,衢州历史文化的脉络更为清晰,历史文化名城的内涵也更为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