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带着两个问题开始这场年终教育回访的：乡村小规模学校该去还是留？评价民工子弟学校的教育质量要不要看升学率？回访结束，我也没有找到明确的答案，但有不少感受。

　　朱利锋不希望乡村小规模学校被撤并，但当我问他希望石公田小学有多少个学生时，他想了想答道：“50个，超过150个就承载不了了。”然而，到明年开学，石公田小学的学生是21个。朱利锋也早已看到，乡村小学规模过小、人数过少，肯定会给教师教学带来限制，对孩子的成长教育也会带来弊端。

　　然而，富有生机的乡村小学和勇于担当的乡村教育人是应该鼓励的。教育不应该都是“三味书屋”，也应该留出一些边边角角做“百草园”，让野花野草可以生长，让奇思妙想可以萌芽，让教育多一些隐约可期的未来。教育不只是教师的事，而是全社会的事，是每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公民应该关切的事。

　　南北庄中学是因为首届学生中考的成绩而被我关注，但我认为民工子弟学校为社会作出的贡献很难用分数或数据来评价，需要的是校长和老师的大爱与包容。没有一种课堂模式是没有瑕疵并且适合所有学生的，育分还有速成之法，育人则要考虑每个学生的个性、成长背景和环境，越是单一的，就越是粗暴。

　　我认为校长鲍锋的徒弟、南北庄中学体育老师卢露宇的一番话更走心。我问他，南北庄中学的老师应该不会歧视学习成绩差的学生吧？“我们学校是不看成绩的，因为90%的学生成绩都差。在到我们学校来之前，他们有的已经转学四五次，不是笨，而是基础差。如果我们再去歧视他们，那是有良心的教师该做的吗？”

　　他回答时完全是脱口而出，却让人想到了鲍锋潜移默化的影响和南北庄中学的校园氛围……著有《正义论》一书的美国学者约翰·罗尔斯提出过正义的两个原则：第一个原则要求平等地分配基本的权利和义务；第二个原则是，社会机制的设计能为那些最少受惠的社会成员带来补偿利益，它们就是正义的。边缘学校的教育质量，从深层次来分析，也是关涉到一种补偿，一种正义。

　　在鲍锋的办公室，靠窗摆着16盆兰花，墙上挂着一幅书法条幅，上书四个大字——“大道至简”。他说，只管用心做教育，有教无类，不立山头，那么离“大道”就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