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20峰会三重涵义，是我们认识G20杭州峰会意义的最重要方面。从不同的分析视角，我们能看到G20杭州峰会所具有的不同价值。当然，峰会的举办是一个整体事件，是三重涵义的交互融合。G20杭州峰会为世界经济发展描绘的新蓝图，对于G20的发展以及全球经济治理的推进，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

G20杭州峰会的三重涵义

张志洲

　　二十国集团（G20）杭州峰会，深受国内国际舆论关注。其实，中国作为G20的重要成员，已经不止一次举办过G20的会议了，如早在2005年10月，北京就已举办过一次G20财长与央行行长会议。2016年中国是G20主席国，2月26-27日在上海举办了G20财长与央行行长会。然而，自2008年11月举办首届G20首脑峰会以来，今年是G20峰会首次由一个中国的城市来承办，它赋予了G20杭州峰会许多重要的涵义。

　　G20反映了国际治理

　　机制的重大变迁

　　“国际治理”“世界治理”与“全球治理”这几个不同的名称之间没有明确的界限，只是在没有出现“全球治理”概念之前，国际治理是民族国家体系产生之后一直存在的治理方式，国际治理扩展到整个世界范围就是世界治理。到了全球化时代，以民族主权国家为基础的国际治理也是全球治理的支柱，也可以说，国际治理与世界治理、全球治理几乎相等同了。

　　二战之后，国际治理或世界治理、全球治理发生了几次大的变迁。从以美苏为首的两大阵营相互对抗的冷战世界，到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阵营于1975年成立七国集团（G7），再到冷战终结后G7吸纳俄罗斯演变成G8。1999年，在G8的基础上成立了G20，G20的财长与央行行长会议每年举行一次。中国作为G20成员参与全球治理的话语权得到了提升。此后历经近10年，全球性治理危机进一步凸显，特别是2008年始自美国的全球性金融危机爆发，原来主要的几大世界经济体对于全球经济的治理乏力，深化协调全球经济治理以及其他方面的治理需求，终于催生了G20首脑峰会。

　　可见，G20的产生、尤其是G20峰会机制的产生，反映了国际治理机制的重大变迁，是当今全球化时代全球治理具有更广泛代表性、更高效率、更高权威的机制化需要。中国因为崛起和具有区域代表性而成为G20成员，成为全球化时代国际治理机制的重要支柱性国家，崛起的力量与对大国责任的承担相辅相成。从这个角度来认识G20峰会的国际治理价值，才能更好地理解中国举办G20峰会的意义。

　　G20与中国的国际制度

　　话语权

　　国际关系现实主义将权力与利益作为核心概念，并提出了“由权力界定利益”的经典命题。现实的国际社会是相互依赖的，在现实主义遇到挑战的地方产生了国际制度主义，即通过国际制度的构建来消解权力与利益关系的现实主义逻辑。国际制度有许多种类，国际组织是国际制度的重要形式。中国在改革开放之前，参与的国际组织少，也即对国际制度参与不够。改革开放之后，中国加入越来越多的国际组织，而且也主导了一些国际组织的成立，如上海合作组织、金砖国家集团、亚投行等等。

　　事实上，对于国际组织的参与程度，是衡量一个国家国际制度话语权的重要指标。国际制度话语权又是一个国家在总体上拥有国际话语权的重要构成部分，且与外交能力密切相关。崛起的中国需要强大的国际话语权，包括需要强大的国际制度话语权；如果没有强大的国际话语权，不可能意味着国家的真正崛起。国际制度话语权虽然不仅仅是指参与和主导国际组织的建设，还包括更丰富的内容，有形的组织之外也还有无形的制度，但是国际组织是争取国际话语权的最为重要的途径之一。由此可见，通过参与国际组织甚至主导创建国际组织对于中国提升国际话语权具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数十年来，中国对国际制度的参与程度大大提高，但由于基本上是作为后来者在接受既有制度规则的情形下“加入”的，因此大致扮演着“追随者”角色，国际制度话语权并没有得到相应的提升。显然，崛起中的中国继续仅仅扮演追随者角色是“人民不答应的”，因为一方面中国自身有提升国际制度话语权的需求，另一方面世界对中国承担大国责任的期许也要求中国必须参与更多国际组织建设。

　　G20就是世纪之交新成立的全球性国际组织，G20峰会更是中国提升国际制度话语权的重要载体。作为国际制度的一种，G20通过协商、合作、共赢、共克时艰的精神，与其他许多国际组织一样，对一个现实主义者眼中的“无政府状态”进行了秩序化努力。与过去中国只能作为追随者参与无数国际组织不同，中国是G20的创始成员，一开始就参与了这一国际制度的建设，这为中国提升国际制度话语权提供了一大平台，更是为中国提升在这一国际制度本身中的话语权打开了通道。一方面，虽然G20有20个成员，但是毕竟能力更强的成员对制度建设的贡献越多，因而所获得的国际话语权也会更大。另一方面，中国要通过国际制度提升国际话语权，需要掌握如何增强国际话语权的一般规则，如设置议题，或主导议题的设置，引导议题的讨论；站在人类社会发展繁荣的道义制高点，来提出解决全球共同问题和区域性重大问题的方案；参与甚或主导国际规则的制定；在制度建设的视角下创新与传播新的概念、知识、价值等等。对照这些因素，中国提升自己在G20中的国际制度话语权还有许多事情要做，G20杭州峰会则是中国提升在G20中的国际制度话语权、进而在整体上提升中国国际制度话语权的重大机遇。

　　中国主场外交的新版本

　　主场外交是外交中主导性身份和地位的一种体现。近年来中国的主场外交非常活跃，承揽了一系列重要的区域性、国际性及全球性外交活动或具有外交影响力的体育活动、文化活动，这些主场外交活动一方面体现了开放的中国形象和增强的中国国际能力，另一方面也表明了中国外交中日益增强的“主场意识”。近些年中国举办的主要主场外交，包括2014年由北京承办的APEC首脑峰会，2015年上海承办的亚信会议，每年一届的博鳌亚洲论坛，以及2008年北京奥运会、2010年上海世博会等等。从主场外交的视角来看，这次G20杭州峰会恰是中国主场外交的一个新版本。

　　把G20峰会举办地定在杭州，既是党中央和习近平总书记对浙江、对杭州的充分信任，更是党中央和总书记赋予了浙江、赋予了杭州向全世界展示中国方案、中国道路之鲜活样本的崇高使命。杭州作为主场外交场地有其特殊的优势。杭州是东南沿海和长三角地区的最重要城市之一，且是经济发达省份浙江的省会城市。美丽的西湖更是杭州人文地理的名片，享誉世界。同样享誉世界的，还有举世无双的钱塘潮这一被人文化了的自然景观。当今杭州的经济优势不仅体现于它是浙江的经济领头羊角色，是区域经济枢纽，杭州经济近年来的发展是与快速崛起的互联网新经济联系在一起的。概言之，杭州被选中作为中国首次举办G20峰会的主场，不是偶然的，而是因其具有各种引人注目的优势。作为改革开放以来在发展成就上具有代表性的城市，杭州尽可以展现一个古老而现代、富有人文韵味而经济、科技、社会诸方面富有活力的城市形象，不辱主场外交赋予它的使命。

　　以上所阐述的三重涵义，是我们认识G20杭州峰会意义的最重要方面。也可以说，从以上不同的分析视角，我们能看到G20杭州峰会所具有的不同价值。当然，峰会的举办是一个整体事件，是以上三重涵义的交互融合。事实上，会议主题是会议的核心，G20杭州峰会的主题尽管不是由中国单方面决定的，但这次会议为世界经济发展描绘的新蓝图，对于G20的发展以及全球经济治理的推进，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

　　【作者为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