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杭州市萧山区衙前镇，有一座凤凰山，它没有高耸的山峰，没有美妙的传说，却引人向往。

　　因为在凤凰山脚下，留存着一段让浙江人引以为傲的红色记忆——1921年9月，衙前爆发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农民革命运动，开创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四个第一”：发动了第一次农民革命运动，成立了第一个农民协会，发布了第一个农民革命行动纲领，创办了第一所教育农民子女的农村小学校。这里还长眠着一位革命先辈，他就是农民运动领袖李成虎。

　　时光轮转，荣光不变。虽然这场运动以失败告终，却成就了岁月长河中璀璨的一笔。日前，记者来到萧山衙前镇，追寻那段壮怀激烈的历史。

　　红色火种

　　照亮千万农户心房

　　红色衙前展览馆位于衙前镇凤凰村，白墙黛瓦，在凤凰山的掩映下格外古朴素雅。推门而入，仿佛穿越时空隧道，再次回到95年前。图片、文字、实物、浮雕、音像……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见证了艰苦卓绝的峥嵘岁月，见证了反抗压迫的英雄事迹。

　　“衙前农民运动，是中国共产党成立后领导的第一次有组织、有纲领的农民运动，虽然时间不长，但它揭开了中国现代农民革命斗争的序幕，充分展示了衙前人敢为人先的精神。”57岁的红色衙前展览馆负责人王国龙说。

　　如今的衙前，是“中国化纤名镇”和“国家钢结构产业化基地”，有工业企业650余家，去年实现工业销售产值441亿元，农民人均收入3.39万元，俨然是创业创新的一方沃土。而在95年前，这里却被苦难和破败包围——农民饱受苛捐杂税的掠夺和地主豪绅的盘剥，又适逢旱涝灾害，在饥寒交迫中挣扎的农户们，渴望找到一条光明之路。

　　1921年4月，一个农民打扮、头戴毡帽、操着一口萧山方言的年轻人从上海回到了家乡衙前。此人名叫沈定一，是我党早期党员之一。他出资兴办了衙前农村小学校，在传授知识的同时，向广大农民宣讲革命道理。

　　红色的火种，划过黑夜的天空，照亮千万农户的心房。同年9月27日，坐落于萧绍运河南岸的东岳庙前，各地农户心怀热切，从四面八方乘船聚集。众人欢呼中，衙前农民协会正式成立。沈定一等人起草颁布了《衙前农民协会宣言》和《衙前农民协会章程》，从此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抗租减租斗争。短短一两个月间，萧山、绍兴、上虞等地先后有82个村建立了农民协会。在此基础上，衙前农民协会联合会于同年11月24日宣告成立。

　　衙前农民运动纪念馆内，陈列着衙前农民协会“发明”的公斗。而今看来古旧的它，当年却给农户们带来无限惊喜：根据《章程》规定，农民协会作出了“三折还租”（按原定租额三折交纳）和根据年成好坏交租的决议，还统一了交租使用的升、斗，把大斗（每斗17市斤）改为公斗（每斗15市斤）量租，同时取消地主下乡收租时附加的“东脚费”，反对交预租，得到了广大农民群众的拥护。

　　这样一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农民运动，为什么会发生在衙前？王国龙认为，衙前镇位于浙东交通枢纽，信息灵通，新文化运动、工人运动等给了当地农民很大启发。辛亥革命后，衙前镇连续发生了4次重大自然灾害，农民原本贫困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加上共产主义的指引，使革命的星星之火在衙前的田头燃起。

　　壮志未酬

　　功垂青史励后人

　　凤凰山顶，几块饱经风霜雨雪的坚石，挺立于天地之间，似高昂的头颅，又像不曲的脊梁，就如同长埋在这里的李成虎一样。

　　在前往李成虎烈士墓的通道上，灰褐色的石阶似乎讲述着那段激烈的往事。青山有幸埋忠骨，绿树叠翠间，李成虎墓格外肃穆。墓地三面砖墙围砌，花木成阴环抱，中间竖一块青石墓碑，上书“李成虎君墓”，一旁是他的画像和生平简介。

　　李成虎出生在衙前西曹村（今凤凰村）。他幼年丧父，随母乞讨度日，成年后务农，备受重租苛捐和饥寒交迫之苦。

　　“世界是劳动者的世界”“你们应争回被夺的权利”……沈定一和教员等的演说深深吸引了李成虎，渐渐地，他成为演讲的召集人和忠实听众。每次沈定一等人演讲前，他便上街鸣锣通告，四处招呼农友们。听讲时，他“目光灼灼地一声也不响，有时立起身来，用严肃的态度维持听众秩序”。在他的召集下，各处赶来听演讲的农民从最初的百十人猛增至数千人。

　　李成虎也是创办农民协会最坚决的人之一。他自告奋勇地说：“只要大家心肝齐，怕什么！头我来做，反正我老了，大不了一死！”他率领农民捣毁了附近村镇上所有哄抬粮价的米店，迫使米商恢复原价，还领导农民夺回了养鱼权和捕鱼权。一时间，大家都尊称他为“虎将”，是衙前人心中的英雄。

　　农民运动不断兴起和扩大，触犯了地主、豪绅、官吏的利益，也引起了反动军阀的恐慌，他们互相勾结，于1921年12月残酷镇压了农民运动，李成虎被捕入狱。李成虎凛然无畏、坚贞不屈，于次年1月24日英勇就义，终年69岁。

　　草木含情。每次站在李成虎的墓碑前，展览馆讲解员沈亚丹都有一种特别的感慨。“记得我读初中时，就来这里参观过。他是个农民，没多少文化，却通晓大义，在广大农民饱受压迫时挺身而出，这是为信仰舍身的崇高精神和大无畏气概！”她说。

　　不仅是沈亚丹，李成虎的事迹感动了千千万万的人。李成虎牺牲后，上海工商友谊会派代表到衙前凭吊，并捐资树立纪念碑，上镌“精神不死”。每逢清明，社会各界人士都会前往凤凰山凭吊李成虎烈士，仅今年清明节就超过2000人。

　　李成虎的长孙李岳校，今年89岁，曾是李成虎墓的第一代守望者，还承担了农民运动旧址——东岳庙、衙前农村小学校旧址、李成虎故居、李成虎墓的讲解员。34岁的李娜，是李成虎的第5代孙女，目前在衙前镇人大工作。如今，她仍然坚守祖辈的训诫：不要总想索取什么，凡事都要凭自己努力。2003年从学校毕业时，她曾担任过衙前农民运动纪念馆的讲解员。“或许是冥冥之中有安排，作为烈士的后代，我从事了这样一份神圣的工作。每一次给参观者讲解衙前农民运动，都是思想的一次洗礼。于公于私，我都有义务让更多的人来了解这段历史，来传承红色精神。”李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