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宿,会讲故事的房子
——来自中国民宿产业高峰论坛的思考
本报见习记者 蒋欣如 记者 徐贤飞 县委报道组 洪建坚 许乾虎
核心提示:当下的浙江乡村,正在迫切地瞭望并理解民宿这一时尚的新兴旅游产业。7月2日,在金华浦江举行的中国民宿产业高峰论坛,讨论的正是民宿经济未来的发展路径。
与此同时,中国设计筑美奖2016年中国美丽民宿设计大奖正式启动。浦江县茜溪沿途的7幢民居,正等着懂它们的设计师,来挖掘潜藏在建筑之中的美。
以设计改变民宿,以民宿带动乡村,这几乎是所有人的美好愿景。
民宿一词的起源,一说源自日语的民宿(Minshuku),一说从欧洲的B&B(Bed and Breakfast),即提供住宿和早餐的家庭旅馆模式演变而来。近几年,民宿产业在中国、尤其是中国乡村愈发热门。尽管还没有权威定义,大家普遍把风景优美,能提供配套乡村休闲、养生的新生态温馨居所,称为民宿。
中国现在到底有多少民宿?2015年11月举行的“第一届全国民宿大会”给出的数据是4.2万家,其中分布在云南的最多,浙江和北京分列二三位。尽管这个产业发展如火如荼,但人们还是没有办法给“民宿”一个明确的定义。
什么是民宿,怎样的民宿才算美,才能留得住人?300多名来自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嘉宾在此次高峰论坛上各抒己见,为民宿及乡村的未来提出新思路。
虽然相似,
但农家乐并非民宿
在这次美丽民宿设计大奖中,位于茜溪乡村旅游精品线上的7幢民宅,被主办方精心挑选出来,作为此次大奖的设计改造对象,面向国内外各设计机构、企业单位、院校教师及学生以及独立设计师等,公开征集设计方案,今年9月底将评选出各自对应的最佳方案,并在赛后投入建设,最终将这些民居改造成民宿酒店。
“过去也有过这样的民宿设计大奖,但大多停留在图纸层面,真正将设计落地的并不多见。”中国设计筑美奖执行秘书长滑雪松说,被他们最终选定、并列为改造对象的这7幢民居风格各不相同,有百年木结构的中式老屋,也有五六十年前建的夯土楼,有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预制板房,也有近几年刚建好的房屋。这7幢民居的主人,都有能力和精力经营民宿,并有返乡创业的热情。
设计是民宿的重要组成部分。2016年3月发布的《中国民宿白皮书》显示,对于消费者来说,一家民宿最重要的是外部自然环境,其次是室内条件,设计仅排到第四位。但一幢富有设计感的房子,可以在第一时间告诉你,这是民宿,并不是农家乐。
民宿与农家乐区别何在,这是论坛上被谈论最多的问题之一。对于当地农民来说,民宿和农家乐的区别,尚停留在“是否有独立的卫生间”。但在设计师和民宿运营人员的眼里,二者之间有着更深层、更本质的区别。
民宿设计师吕晓辉说,乡村可以通过改造、复建、新建等方式开发民宿,但必须尽可能地利用当地的材料和可回收材料,“与土地和环境友好的建筑,才是好的建筑。”他所设计的裸心谷,强调的便是拥抱自然,回归本质。民宿不是简单的装修,更追求一种从地里生长出来的自然感。
在莫干山宿盟联合发起人崔盛看来,民宿更像一种互联网产品,“好的民宿环境幽静,会讲故事,才能有人来。”
民宿不是农家乐,但在很多方面,二者看起来颇为相似。也许,只有在真正意义的民宿入驻之后,当地农民才能感受到民宿和农家乐之间的区别。
这也是浦江县虞宅乡政府承办本次美丽民宿设计大奖的初衷。乡党委书记周占伟说:“我们动员过老百姓自己来做民宿,但做起来的大多只是农家乐。而这些民宿建起来后,有的会交给原来的屋主运营,如果有合适的‘掌柜’,也欢迎他们留在虞宅创业。”
设计,便是乡村民宿产业的问路石。希望它能够成为一个乡村新型经济模式的引爆点,也希望那些有温度的建筑,能够许给生长于这片土地上的村民一个美好的未来。
乡村民宿的气质,
从何而来
民宿发展的红火,离不开政策红利和市场需求的双重推动。
一方面,美丽乡村建设不断推进,使如今的乡村处处可见美景;另一方面,对乡愁和慢生活的渴望,将越来越多的城里人推向乡村。对于那些追求新鲜、个性化住宿体验的人来说,民宿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数据显示,中国每年乡村旅游人次达18亿,农民直接接待的至少在6亿人次以上。预计在未来5~10年,这一数字可达10亿人次。
以浦江为例,五年来,浦江以治水拆违倒逼水晶产业转型升级,全县水晶企业数量由原来的2.2万多家缩减到现在的600多家。与此同时,浦江旅游产业却呈现出爆发式增长。今年1月至5月,全县旅游人数和收入同比分别增长70.7%和71.5%,越来越多的游客涌向山村。
茜溪边的虞宅乡,大概是全县在民宿上走得最快最远的乡镇之一。虞宅乡紧邻建德和桐庐,依托210省道改造,将沿线的10个村串点成线,打造“清境、亲乡、轻度假”的茜溪悠谷轻度假区。随着浦江第一个创客联盟、野马岭中国村等项目的落地,这里已经具有不同于其他乡村的“民宿气质”。
自在,也许是最能概括虞宅乡新光村廿九间创客联盟的词语。30多名70后、80后创客,聚集在这个古庄园里,决定为自己的梦想生活。曼漫慢、太阳的香味、一木一叶、指尖匠……仅从名字,就能感受到廿九间每家店铺的温度。浦江创客联盟发起人陈青松还有一张更大的蓝图,就是将新光村变成一个留得住人的度假村。
马岭脚则是浦江民宿产业的一个“引爆点”。由于被马岭脚上的170多间黄泥房所吸引,“外婆家”的时髦大叔吴国平斥资6000多万元,要将这里打造成“超越莫干山的高端民宿”。如今,马岭脚的黄泥房还是原来的黄泥房,屋内却换上了不逊于五星级酒店的内部设施;石板路还是当年的石板路,只是走在路上的人,已经由离乡讨生活的村里人,变成了上山找乡愁的城里人。
吴国平的到来,也将大量资源引入浦江。在野马岭中国村之前,虞宅乡甚至不知道民宿这个词意味着什么。而现在,各村几乎都已有了民宿项目。近几年,民宿在浦江如雨后春笋般迅速生长,截至目前,这个920平方公里的小县,已经有了102家民宿,并计划在两年内发展民宿床位1万张。
没人气的建筑,
只是博物馆
29岁的张佳妮是个自由职业者,她喜欢去世界各地旅游,并尽量选择当地的民宿。
“一间好的民宿,在你开始游览之前,就能让你浸润在当地的历史文化中。”张佳妮说,她住过日本、斐济、中国台湾等地的民宿,也体验过丽江和莫干山民宿的风情。说起中国内地的民宿,她指出,“好像少了一点人情味”。
张佳妮的感受,与世界旅游城市联合会专家委员会委员、杭州师范大学教授德村志成的观点不谋而合。
“我们的民宿发展速度让人惊叹,但相比传统意义上民宿,存在‘主人文化’缺失的问题。”他说,日本民宿追求主人与客人之间的互动,强调在“心”上做文章,我们的民宿则更多地从消费者的角度,考虑如何让他们住得舒适满意,却失掉了主人的性格,“当然,民宿处在一个小步快跑阶段,大片民宿群品牌的崛起,也许是今后特色民宿的发展潜力所在。”
民宿的快速发展,虽然令其失掉了部分人文精神沉淀的条件,但在一些与会专家看来,乡村民宿有着另一种人情味,那就是乡村人的回归。
在吴国平来到马岭脚之前,这个偏远、贫穷,地处半山腰的村子,几乎已无人居住,空留着那170间黄泥破房。而在引入民宿之后,山下也顺势开起了农家乐。“吴国平”们的资本和人气,让小山村重新有了生活气息。正如崔盛所说,民宿对中国乡村的意义,在于复兴,在于借助这一旅游产品形成产业支撑,吸引年轻人回得来,活得下去,让乡村活起来,“有人气的古建筑才是古建筑,光谈保护没有人,那就成了博物馆”。
民宿快速、成片地崛起,也让人们将目光投向政府部门。在民宿发展中,政府应该持何种态度?
中国美术学院教授吴晓淇的观点是,在民宿产业发展中,政府应当跳出建筑,从环境的角度进行产业布局。“环境与人的关系,要比房子与人的关系更重要。民宿并不只是简单的建筑改造,而是环境与建筑之间的融通。政府部门不妨从改善环境入手,风景好了,民宿的价值自然也水涨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