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莎翁逝世四百周年，企鹅兰登集团旗下著名文学出版社——英国霍加斯出版社，联手全球著名小说家，开启改写莎士比亚经典剧作的文学计划。5月15日，由未读、企鹅兰登、晓风书屋主办的“致敬·莎士比亚——《时间之间》译者分享会”在杭州晓风书屋举行，本书译者、青年翻译家于是，小说家、译者孔亚雷为读者分享当代文学如何讲述莎翁戏剧。

　　莎翁改写计划于2014年春启动，在英、美、德等11国同步出版，首批包括七部作品，将于2017年秋季前全部推出。开篇之作《时间之间》是由英国著作家珍妮特·温特森改写自莎翁的晚年剧作《冬天的故事》，由著名青年翻译家于是担纲翻译，今年4月底正式出版。

　　“这是一个自称‘弃儿’的作家演绎一个关于弃儿的故事，诠释人性中嫉妒与宽恕的经典主题。”于是说，《冬天的故事》是莎翁晚年创作的剧本，讲述了西西里国王怀疑王后与他的朋友有染，于是监禁了王后，并且抛弃了新生女。但当女儿被朋友的儿子追求时，其真正身份才被发现，大家都认为已死去的王后也从隐藏的地方出现，所有人都得到大团圆的故事。作家温特森也有着类似的人生经历，自小被人领养，大部分的人生是离家自立，她坦言最喜欢莎翁这出关于弃婴的戏剧，“倘若仍然遗失的孩子无法寻获，病苦的世界就不能回到正轨。”

　　契阔四百年，以文学名义讲述戏剧经典，一个有趣的创新是故事背景皆立足于当代。这是金融危机后的西方社会，莎翁笔下的国王变成了富可敌国的企业主列奥；巧舌如簧、不卑不亢的王后则成了法裔女歌星咪咪；波西米亚国王变成了优雅聪慧的软件开发设计师赛诺。是的，宫廷没有了，但贫富之差还在。同样遵循原作的是故事的核心，或者说触发点：列奥有极强的嫉妒心——他一个人的嫉妒，足以扭转所有人的命运。

　　在孔亚雷看来，每个时代都需要用最具时代感的文学语言向读者讲述经典，而莎翁剧作每二十年能进行一次重译都不为过。这就好比小说的书名，短语出自原剧作的最后一句话，列昂特斯招呼各位找个地方叙旧，总共四个单词，梁实秋译为“找地方慢慢地畅叙这样长期别离之中个人的经历”；朱生豪译为“一路上我们大家可以互相渴叙这许多年来的契阔。”而于是将其译为“时间之间”，其间有温特森个体经验的时间，有原著的时间，有契阔四百年的对话时间，对于信息时代常常身处时间碎片中的大多数我们而言，这样的感知是必须的，必要的，碎片塑造了每个人迥异的命运，“改变一生只需那么一点点的时间，领悟那改变却要耗费一生。”

　　作为改写计划的首部作品，选择这样一部大团圆式结局的作品，或许是一种刻意为之。莎翁一生写作以复仇和悲剧为主基调，在晚年写作中，他相继创作多部以宽恕为主题的剧作，如《恶有恶报》、《李尔王》、《暴风雨》等，在这些女主人公身上宽恕是她们灵魂中最耀眼的美德。于是认为，不管是热爱悲剧的、还是钟情喜剧、信赖巧合的人都能在这个故事里找到慰藉，推动情节的情感动因——嫉妒、宽恕——是亲情、爱情、友情都会遭逢的人性挑战，永远的普世存在，它好懂又好看。

　　一个技巧上的精进是，新著对宽恕作了更进一步的追问。于是认为，在莎翁剧作的后半段，情节推进完全依赖于宽恕。不过，被宽恕的是什么呢？莎士比亚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在他热闹又煽情的大结局中，一切有如魔法；但如此提问的温特森显然思考过，并找到了答案——被宽恕的，并不是疯狂的嫉妒，而是爱的错误方式。爱错，就会错过，就会有间离。只有正确的、勇敢的、直接的爱，才能让失败的爱者得到被宽恕的机会。所以，为了宽恕，必须先有爱。

　　而这，也是当代文学对经典的积极回应。爱唯有强大，唯有深沉，才有能力去疗愈破碎，去抵挡时间的间隔。正如这样的文学改写计划，当年轻人谈起莎士比亚时，一路呼啸四百年，他们以精准的现实感阐述，向经典致以崇高敬意，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时髦性。这样的意义，有助于我们回头望向国内文学的来时与去路，如何冲破时代藩篱，如博尔赫斯评价王尔德那样，“奥斯卡·王尔德1854年生于都柏林，1900年死于巴黎阿尔萨斯饭店。他的作品仍然年轻，就像写于今天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