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补造化添诗功
——纪念艾青先生逝世20周年
杨达寿
1996年5月5日,中国现代诗代表诗人之一的艾青先生,走完了86年坎坷的生命历程,我国诗歌界为失去一位爱国诗人而惋惜不已。
一颗诗坛巨星陨落了,一颗情系祖国和人民的心脏停止跳动了。我怀着绵绵的悲情,谨以此文表达对艾青先生的怀念、追慕与感恩。
1986年4月22日至25日,我去北京参加原国家教委举办的13所高校关于引进国外教材的工作会议,住在机械工业部老招待所。招待所一位姓赵的女服务员是义乌北乡人,我遵乡俗叫她赵大姐。
4月25日晚,赵大姐值夜班,她给我讲了不少艾老诙谐幽默的故事。她说:“艾老住我家隔壁,他忘了我的名字,就叫我‘半个老乡’,说他妈妈也是义乌人 ……”最后,赵大姐问我:“要不要去看看艾老?明天我休息,可以陪你去。”“那太好了,谢谢赵大姐。”我太高兴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艾青先生,不免有些拘谨。
艾老得知我喜爱诗歌,语重心长地说,只要在生活中注意观察与提炼,相信你会写出更多更好的诗来。
听了艾老新诗创作的一席谈话,我的诗歌创作似乎找到了方向 ,创作的热情更加高涨,在全国几十种报刊发表诗歌,并酝酿着出版第一部科学诗集《美走向心灵深处》。
1986年7月26日,我借参加吉林全国首届科学诗人代表大会之便,回程时经北京再次拜访艾青先生,江西抚州地区文联主席吴林抒随我同行。
艾青夫人高瑛老师把我们安排到客厅坐定后,去卧室扶他来到客厅,艾老一边握着我的手一边说:“半个老乡好!”我为艾老的好记性和诙谐问候打动了,只是不停地说“您好,您好!”
当我捧上家乡土产红糖时, 艾老问我是哪个村的人?我说是浙江义乌糖厂边上的杨宅村人。“那你们村的人生在糖罐里、长在糖蜜里啊!”顿时我们笑出声来,而艾老却一本正经地说起吃红糖的好处来……
高瑛老师从钢琴上取下艾老题字登记本后对我说:“艾老血压不稳定,照目前的速度你要的书名题签恐要明年了。”
高瑛老师善解人意,得知我的科学诗集《美走向心灵深处》明年初就要出版时,就趁艾老精神好扶他到写字间为我当场题签。
“命令又来了呵。”艾老边走边自言自语。当要跨出门槛将下两级台阶时,我和吴林抒顺手扶艾老一把,他却打趣地说:“又被绑架而去。”
高瑛老师要他给我写两条书名,写好后,她对《生命颂》一幅不满意,要艾老重写。
艾老目光炯炯地望着高瑛老师微笑地说:“就这么折磨呀。”
高瑛老师理解这种目光的内涵,安抚地说:“写吧,给老乡写吧,写字对身体有好处。”艾老点点头 ,重新挥动笔杆。见到这妙趣横生的一幕,我揿动快门留下珍贵的一帧相片。
1986年冬,江苏科学技术出版社同意翌年出版艾老题书名的我的第一部科学诗集《美走向心灵深处》;1988年北京科学技术出版社又出版了我和吴林抒编的《中国科学诗人作品选》,并由著名科学诗人高士其先生作序,由著名文学家萧军先生题签书名。1992年我独著的第二部科学诗集《星星草》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封面书名由著名书法家沙孟海先生题签,由著名作家和科学诗人叶永烈作序。
1993年,我又请艾老题签第三本科学诗集《星星雨》的封面书名,年高负恙的艾老不下半月就寄来封面题签墨宝,令我感动不已。翌年,《星星雨》由天津教育出版社出版。第四部科学诗集《星星河》于1999年由中华文化出版公司出版,封面书名由著名书法家姜东舒先生题签。所有这些,都是给科学、文学和诗情“三重奏”的科学诗发展极大的支持与鼓励!
1995年5月17日至27日,我去北京师范大学参加高等学校第二届校友工作会议期间,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社长、义乌同乡海飞学长要我引见艾老,于是我决定第三次登门拜访艾老。
我们兴致勃勃地来到艾老家,听高瑛老师说,艾老住在重症监护室,医院已几次给家属发出病危通知,医生要求病人谢绝见客,节制家属看望。于是,我们与高瑛老师海阔天空地聊了一个多小时。
1956年,高瑛老师与艾青先生组成家庭后,她不仅在生活上照顾比她年长23岁的艾老,在收集、保存和整理艾老的作品上也付出许多辛劳。她告诉我们,不久将由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一套3册《艾青选集》,其中有她辛勤的汗水。
我们三人都爱诗,除高瑛老师介绍了艾老晚年仍勤于诗歌创作的几个事例外,海飞学长和我也谈了学习艾老诗歌的感受,会谈仿佛像个小型艾青先生诗歌创作研讨会。
艾老诗作丰富,出版了20多部长诗集,发表短诗千余首,还有多部诗论集,其诗歌引领一大批人走上诗歌创作的道路,不少追随者成为著名诗人。就诗艺而言,他对民歌体、格律体、十四行诗和朦胧体诗等都作过有益的尝试,当然,主要的还在自由体新诗上作出突出贡献,被人誉为开一代新诗诗风的人物。
回到杭州后,我给高瑛老师写过信,了解艾老的病情,直至翌年5月5日传来一代诗星陨落的消息,令人惋惜不已!
虽然艾老走了,但他给我的教诲常在心中沉浮。我懂得,爱国主义是艾青先生作品中永远唱不尽的主题,如他的《我爱这土地》:“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用真实而朴素的诗句,说出了诗人内心的爱。这些深沉的爱,永远激励着我。
我于2000年退休后,诗歌创作激情不减,2009年又出版了我的长篇叙事诗集《文军长征颂》。这些都是艾老教诲及其诗歌创作精神激励的结果。
诗歌创作也好,诗集题签也罢,都是艾老为诗的国度笔补造化,大添诗功。
(作者系浙江大学校史馆特聘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