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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9版:经济周刊·菜价过山车之问

高菜价下农场主、菜贩子获利不大,记者调查发现——

潮涨潮落的流通短板

  近几天来,细心的市民都发现,蔬菜价格开始下降了。“菜价降了,菜篮子也丰富多了。”正在凤起农贸市场买菜的赵阿姨说,像青菜、茄子、豆菜、莴笋这两天价格都便宜了不少,尤其绿叶菜的降幅最大,价格几乎下降了近一半。

  根据浙江省商务厅信息, 4月18日至24日期间,我省蔬菜批零价格继续领降。一周里价格下降的品种比上周有所增加,本期监测的蔬菜批发均价环比下降6.7%,其中30个小类品种批发价2涨28降,其中莴笋、芹菜、圆白菜、生菜等价格降幅超过10%,依次下降25.6%、18.2%、16.6%、16.2%。

  田间地头,菜农没有尝到太大的“甜头”,直呼赚钱少,经纪人、批发商、菜贩子等大倒苦水,声称仅赚点辛苦钱;在菜市,市民买菜齐喊菜贵。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在蔬菜流通的链条上,存在什么症结?记者深入蔬菜生产、流通一线做了一番调查。

  市场端:

  菜价高赚头也不大

  4月12日凌晨2时,整个杭城还在酣睡中,但城北的勾庄蔬菜批发市场却迎来一天最为繁忙的时刻。亮如白昼的市场里,来自全国各地的运输车辆川流不息,大大小小的商贩们忙着将各式蔬菜装车、卸车、搬运,讨价还价、压价声音此起彼伏。

  市场尽头处,一辆人力三轮车旁摆着装满小白菜的箩筐,刚刚采摘下来的小白菜上还挂着新鲜的露珠。安徽人荣师傅告诉记者,他一家四口人在杭州种菜5年多了,在余杭崇贤镇包了8亩菜地,每天晚上10时多,他将几百斤蔬菜运至勾庄蔬菜批发市场售卖,一直至凌晨4时左右收工回家,即使这样早出晚归辛苦劳作,一年下来纯收入也只有几万元。

  荣师傅说,这几年来,无论种植,还是收菜、卖菜,大部分都是他和妻子两个人在忙活,两个儿子偶尔搭把手。今年蔬菜价格罕见地走高,这几个月收入还是比较可观,但是很多菜农也和他一样,一年到头,若是遇到极端天气或是销售形势不好,可能连种子钱、肥料钱都挣不回来。

  在勾庄蔬菜批发市场,货车上挂着山东牌照的司机方国华告诉记者,近年来,物价一直上涨,虽然油价这几年降了,蔬菜经过高速公路也不收费,但返回是空车,高速公路照样要收费。同时,蔬菜流通距离远、流通环节多,反复装卸都会产生高昂的雇工费用,这也是导致两头菜价差距十分悬殊的原因之一。

  根据方师傅的介绍,记者也粗粗算了一笔账,山东寿光的蔬菜,进入勾庄批发市场,一辆核载20吨的货车,每次需要约1万元左右费用,加上一级批发商每公斤0.3元的加价,相当于每公斤蔬菜在一级批发环节就增加了0.8元。而在二级批发环节每公斤蔬菜的费用为0.2元,加上二级批发商每公斤加价0.2元,合计又加价0.4元。

  在零售环节,按照行业规则,除去必要的费用,每公斤再加价1至2元左右出售。这也相当于,山东寿光产地价每公斤1元的蔬菜,运至杭州,零售市场上售价至少在每公斤3元以上。

  “菜运到我们这里后,还要进行整理,运输过程中被压坏、挤破的,都要剔除,损耗也很大。”市场里一位姓刘的批发商说,蔬菜的价格很不稳定,有时自己的买入价还高于卖出价。

  “你以为我们有多少赚头!起早摸黑,就赚点辛苦钱,菜价越高,我们越是卖不好,现在一斤就赚个几毛钱,收入比去年至少减少一半!”长期在杭州东新农贸市场经营蔬菜生意的摊贩曾师傅说,生鲜蔬菜季节性强、易腐烂,采摘贮运保鲜跟不上,损耗大大增加,再加上今年蔬菜零售价格高企,零售量也锐减。

  记者调查发现,蔬菜从“菜园子”到百姓的“菜篮子”,经过了许多环节:田头—经纪人—批发市场—经纪人—农贸市场/菜贩子—消费者。这仅仅是一种稍微简单的流通模式。在流通环节中产生的运输、加工、人工费、搬运费、市场管理费、停车费、水电费、房租费(摊位费)、加工费等多种费用,最后都摊到了终端消费者身上。

  “随着城市化进程加快,杭州本地蔬菜生产基地向远郊甚至周边县市转移。蔬菜周转难度进一步加大,运距进一步拉长,运输成本进一步攀高。”杭州古荡农贸市场副总经理赵方明说,今年蔬菜价格走高,除了天气影响的供需关系外,蔬菜流通成本过高也是原因之一。这一方面因为浙江是蔬菜消费大省,耐贮菜、反季菜长距离运输在所难免,另一方面,加上人力成本上涨等因素,蔬菜运输成本节节攀升且刚性较强,使得蔬菜零售价格从去年开始,就保持在高位。

  生产端:

  进菜市要过多道坎

  一道蔬菜,从地头到达消费者的餐桌少则经过四个环节,多则六七个。专家介绍,小经纪人、大经纪人、一级批发商、二级批发商、零售等,每增加一个流通环节,就意味着增加5%至10%的成本,到了消费者手中其涨幅达50%至100%,有的甚至上涨几倍。流通成本高企,是蔬菜零售市场价格居高不下的重要原因。

  陈李波是杭州智坤农场负责人,在良渚街道新港村,智坤农场的有机蔬菜种植面积有1200多亩。“现在的工人工资,种子、肥料、机械设备价格都在不断上升,种菜成本越来越高,但这只是菜价攀高的一个因素。”陈李波介绍说,蔬菜从生产到消费,要经过五六个环节,每个环节都有涨价因素。“除了农资价格上涨外,劳动力价格上涨、农贸市场零售摊位租金不断攀高等,都使得流通费用越来越高,所以,就算产地菜价下跌,但也难以传导到‘终端’的超市和农贸市场。”

  为了缩短从田间到餐桌的距离,突破农业发展的窘境,智坤农场去年开始,玩起了农产品“O2O”,开始试水农业“互联网+”。他们除了在良渚文化村开设了一家蔬菜直销店,还开发了一款名为“微土地”的果蔬网购APP,通过农场直销的形式,最大限度地减少物流环节和时间成本,消费者可以选择线上购买和线下配送,这款APP上线仅短短半年多时间,注册用户已经超过万人。

  减少环节,降低费用,蔬菜直销风生水起。农超对接、农市对接、农企对接、农校对接、农宅对接……拓展了蔬菜的销售渠道,减少了中间环节,降低了流通成本。但记者在采访中也发现,虽然“蔬菜直销”“农超对接”颇有起色,但也障碍重重。农民在与中间商打交道过程中,缺乏谈判能力,特别是在农超对接中,与超市采购多样化需求存在矛盾。

  采访中,多位蔬菜种植农户向记者证实,超市的销量毕竟有限,他们和超市经营者合作,没有定价权,超市又要求蔬菜是掐头去尾的精品,结账也是按月结算等,对他们而言,进超市的吸引力有限。在农超对接短期内难以实现全覆盖的情况下,从“菜园子”到“菜篮子”的距离仍然不小。

  省商务厅市场建设处有关人士告诉记者,目前,我省已有2000多家农业合作社、农业龙头企业参与农超对接。但同时也表示,农超对接虽然既能保证农户的销路,又能给市民带来实惠,商务部门一直在大力推行,但短期内想要全面覆盖仍有难度。目前,农贸市场仍是大部分居民购买蔬菜的主要场所。

  相关农业专家也表示,不能将蔬菜流通环节的加价简单归结为中间商获取暴利。城市生活成本高,菜贩既要租房过日子,也要给菜市场交摊位费,“菜价加价的部分实际上包含了商业地产的因素”。正因为如此,短时间内很难消除蔬菜在流通环节层层加价的现象。

  宋小菜:

  信息畅通供应轻松

  “最希望政府能多宣传推广我们的高山蔬菜,引入更多的经销商,扩大销路。”遂昌嘉禾果蔬专业合作社负责人鲍先生告诉记者,他们感觉自己信息很闭塞,与外界的交流渠道不畅通,在市场面前就显得很“弱势”。

  蔬菜生产不稳定,一个重要原因是供需信息不对称。由于多数菜农受文化水平、信息渠道不畅等因素的限制,对蔬菜种植风险性认识不足,在蔬菜品种选择和种植规模上,缺乏分析预测和合理安排,只根据上年度产销情况和价格来决策生产,极易导致盲目跟风扩种。对此,专家建议,要畅通信息渠道,加强信息传导,让农民了解瞬息万变的市场,把千家万户的小生产和千变万化的大市场紧密地联系起来。

  在杭州,一款名叫“宋小菜”的APP应运而生。这款APP将菜贩们的需求搜集起来,越过中间商,直接向基地或一级批发商下单,从而打通蔬菜流通上下游。“我们不做供应链,我们只做反向供应链。”在“宋小菜”CEO余玲兵看来,“宋小菜”模式的出现,不仅让菜贩们工作不再那么辛苦,也让更多从事种植的农民,生产不再那么盲目。

  传统的做法是,先提高产量,再通过各种渠道和方式把菜销出去。种什么、种多少,都是未知数,仅凭着经验预测或跟风,一货难求或是菜烂在地里的事情时有发生。“所以,行业里一直讲‘供应链’,而我们认为应该讲‘应供链’,一切从需求出发、订单出发,指导生产。‘宋小菜’通过确定的订单形成集单优势,并将订单需求明确地反馈给上游,大大提升效率、降低盲目性。”余玲兵说。

  “以往的经验是,一片地里的东西,收购商只把自己需要的等级挑拣出来收走了,留下剩余的尾货,农民要么便宜处理、要么烂在地里。比如,各地对胡萝卜的要求都不一样,以前我们在武汉做的时候,只收中号。现在杭州上海喜欢小号,北京喜欢大号,我们根据需求做成三种商品,各取所需都卖好价。”余玲兵说,同样一亩地,各级货都能卖出去,不用提高产量也能增加农民收入。

  不仅如此,有了订单,交易数据将能很快被记录、被发掘。通过数据分析,他们很容易在采购环节,对基地供货商,在产品标准、包装规格、等级要求以及物流保护等方面提出具体要求,如此便可提前帮上游制定供货计划,提升效率,将原来的推式生产转变为拉式生产,实现以销定产。

  “通过需求、订单、标准,‘宋小菜’将建立一个农产品商品数据库。”余玲兵表示,从销售到生产,从品类、规格、用户喜好、价格到物流、生产整个链路提供数据化沉淀,有利于从事种植的农民能够快速掌握市场需求,及时调整种植结构,让生产更有效率,让流通更有效益。

  据了解,上线不到一年,“宋小菜”已基本覆盖了杭州主流的农贸市场和二级批零市场,与此同时,北京、上海、武汉也相继开通业务。2万多菜贩蜂拥而至,日最高成交额已突破200万元。预计今年还将开拓6到8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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