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孟婕

　　该怎样与一位音乐人说再见？英国著名摇滚音乐家大卫·鲍伊上月去世，歌迷们抢购他的专辑，其告别之作《Blackstar》在英国流行音乐排行榜、美国公告牌专辑榜均登上榜首。

　　出道半个多世纪来，大卫·鲍伊的身份早已不仅仅是歌手，而是横跨艺术各领域的一代巨星。比利时一家天文台日前以他的名字命名了一个闪电状星群，从今往后，除了在世界的许多角落播放鲍伊的作品，怀念他的方式又多了一种——仰望星空。

　　令人惋惜的是，大卫·鲍伊刚去世不久，又一位大家熟悉的艺术家人生“谢幕”——艾伦·瑞克曼，这位英国皇家艺术戏剧学院副主席、《哈利·波特》系列电影中“斯内普教授”的扮演者，与他一生最爱的戏剧和舞台说再见。

　　两位艺术巨星陨落，同为英国人，且都是69岁，令人唏嘘。有人说，与他们一同离去的，还有一个伟大的“魔法时代”。

　　在一次采访中，瑞克曼曾规划过自己的“退休”生活：“80岁的我，坐在家中的摇椅上，读着最爱的《哈利·波特》。”如此平凡的愿望已不可能实现。但作为观众的你，可以去经典枪战动作片《虎胆龙威》里找他——那个被列为“影史十大恶人”之一的恐怖分子汉斯；也可以去李安执导的《理智与情感》中，再次走近瑞克曼饰演的那位外表拘谨、木讷，毫无浪漫可言却打动无数人心的英国绅士——布兰登上校……

　　当然，最令人难忘的还是《哈利·波特》中那个黑色长袍、眼神诡异、头发油腻的家伙——对哈利百般刁难的魔药课教授斯内普——前几部中你有多恨他，结尾谜底揭晓时就会有多爱他，因为，他心中藏着整个故事最深的秘密和最长情的牵挂。

　　一次又一次，斯内普用手中的魔杖维护着魔法师的尊严，但真正的魔力，其实在瑞克曼心里。不信，让我们坐着时光机，回到校长邓布利多向斯内普求证的那个问题：“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爱着莉莉吗（哈利·波特的母亲）？”艾伦的回答，正是那句轻轻淡淡、打在人心头上却久久难忘的“一直都是”。

　　瑞克曼从未获得过奥斯卡奖，甚至连一次提名都没拿过，许多人为此感到惋惜和不平，他却反过来安慰影迷：“演员只是媒介，真正改变世界的是一部电影、一出剧、一首歌或者一本书。如果你们想知道我是谁，那就到我的作品中去寻找。”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连同台飙戏的搭档都忍不住感叹：“瑞克曼出现在银幕上的时间可能并不长，但他拥有每一分钟。”

　　与15岁就组建第一支乐队、天才般横空出世的大卫·鲍伊不同，瑞克曼42岁才获得第一个银幕角色，即便是作为演员入行时，他也已过而立之年。在此之前，瑞克曼的职业是平面设计师。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个“半路出家”的故事本身已足够传奇，让人联想到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或许，他真的像书中那个留下一句“我必须画画，就像溺水的人必须挣扎”便一往无前的思特里克兰德一样，于某时某地某刻，被一道月光“击中了”。

　　戏剧科班毕业后，瑞克曼出演过不少优秀舞台剧，但从没有演过电影。终于，一个机会向瑞克曼抛来橄榄枝——确切地说，这个“机会”乍一看非常普通：在一部常规的好莱坞动作片里，饰演一个反派；与他演对手戏的，是当时名不见经传的布鲁斯·威利斯。但这一次，瑞克曼抓住了这部叫《虎胆龙威》的电影给他带来的机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银幕上只有两类经典反派：由艾伦·瑞克曼饰演的角色，和其他反派。

　　如果说经典是指那些经由时间的历练而熠熠生辉的作品：它们或标示了一个时代，或指向了一种生活方式、一种艺术语言，又或只是回归一种本然的感性瞬间，打动着一代又一代的人，那么，艾伦·瑞克曼和大卫·鲍伊的传奇人生，亦足以称为“经典”。

　　经典在于，他们的作品似乎有飞升于平庸之上的“魔法”，不仅仅是“好看”或“好听”那么简单，而是一种难以名状更难以复制的风格；经典也在于，选择走一条“不简单”的路，只因热爱——满地都是六便士，他们却抬头看见了月亮。

　　艾伦· 瑞克曼和大卫·鲍伊，就是许多人的歌。

　　如今，传奇落幕，经典永存。就在辞世前几天，大卫·鲍伊在自己69岁生日当天发布了最新专辑。他在歌中唱道：“我已置身天堂，带着看不见的创伤……如同那只蓝知更鸟，我将获得自由，就像真的我一样。”

　　与其说是巧合，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他留给世界的礼物，也一定会得到持续不断的美丽回响，就像那道著名的“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