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酒冲蛋
绍兴 严永良
周末休息在家时,早起后我自己给自己打了一碗酒冲蛋,刚吃完,全身微微有些发热,有那么一股久违的味道久久弥散于舌尖。
其实,酒冲蛋还是很诱惑人的,特别是蒸的过程中,通过锅盖钻出来的香味真的让人抵挡不了。早些年,老婆闻之便会由衷地说:“给我也打一碗,酒少点。”但我说的酒冲蛋是母亲的酒冲蛋,不是如今冬令时节在酒店里常喝的酒冲蛋。
还在少年时期,每年我跟弟弟总能吃上一碗酒冲蛋,这碗酒冲蛋也成为一年的期盼,吊足我们兄弟俩的瘾头。
吃酒冲蛋是有时间节点的,那就是每年的“双抢”(抢收抢种)季节,我们那里叫“割稻时里”。那时还是生产队集体劳动,农忙季节,10多岁能干活的小孩去生产队里劳动也能拿工分的,母亲自然要我们兄弟俩参加,挣几个工分。为了调动我们的积极性,也为了助推儿子的生长发育,母亲就在开始农忙的时候给我们兄弟俩各打一碗酒冲蛋。
母亲已早早地起来忙乎,我们因为想着能吃酒冲蛋了,便也转辗反侧,期待着天早些放亮。“嗒,嗒,嗒”的打蛋声清晰地从简陋的灶间传来,柴火味裹挟着酒香味蛋香味稍后也如期侵入鼻孔。“真香!马上有的吃嘞!”我们躺在床上心里愉快地想着,全然不顾吃了马上就要去“做牛做马”。
五更时分,母亲来叫“好爬起哉”,我们装作才被叫醒,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样子,然后简单地洗漱一下,便迫不及待地坐到餐桌旁,盯着面前的碗看。蛋碗上面倒扣着一只空碗,是怕酒气跑了,也是怕冷了,因为酒冲蛋要趁热吃。
拿掉了扣着的空碗,兄弟俩谁也没有“吼狮嘀吧”(方言,迫不及待、饥不择食的样子)地拿起调羹去舀了吃,而是看着细腻闪亮、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满满一碗酒冲蛋,想象着它能让我们吃多久。
突然,母亲在灶间里喊话了:“快些吃吃好啊哉!哨子马上要响哉!(生产队长吹哨子喊出工了)”兄弟俩闻声只好动起手来,然而每一调羹都只舀一点点,就这样一点点地吃到母亲再次喊话,吃到生产队长的哨子终于吹响。
离开家乡外出求学以至参加工作以后多年,我很久很久没有再吃过酒冲蛋,直到有一天我在梦中吃母亲打的酒冲蛋,早上起来我就决定自己给自己打一碗酒冲蛋吃吃。
母亲说过的,酒冲蛋,蛋要成单数,一般3只,糖最好是红糖或黄糖,酒最好自然是绍兴老酒,会喝的多放点,不会喝的少放点,可以掺点水。另外,蛋要打透,蒸时蛋碗不要盖牢,她是出锅后才盖的。照此办理,我打的酒冲蛋基本像酒冲蛋了,只是感觉味道总不如从前,或许是鸡蛋的缘故,或许不是母亲打的缘故。
酒冲蛋是滋补,是犒劳,更是对于儿时的一种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