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小山村是否会消失，是农村的一个天问。小章村的民宿经济提供了最终答案。民宿，恰恰是绿水青山奉献给小山村的金山银山。民宿就如一条“鲶鱼”游进这个小山村，把整个小章村都激活了。秀美山村对都市游客的吸引力会愈来愈大，小山村的存在发展和兴旺繁荣，更是一个大趋势，大规律，大方向。一个新的乡村经济业态，一个新的乡村社会形态，一个新的乡村生活生态，从来没有这么近地正在向我们走来

小章村：农村天问的最终答案

　　徐　峻

　　如果说土地由谁来耕种是农村的一个大问题，那么偏僻的小山村是否会消失就是农村的一个天问了。

　　记者连续三年国庆假期自驾来到磐安县冷水镇小章村，一个如此偏僻寂静的小山村。去年在小村桥头同村民闲聊，让记者对土地由谁来种这一农村之问的忧虑心结，得到舒展和释怀，写下了《让农村之问轻轻放下》的评论。时隔一年再次走进小章村，竟然让记者找到了农村天问的最终答案，而且是如此的清晰、具体和肯定。不能不敬佩这个小山村神奇的改变，不能不叹服这个小山村农民的创造，不能不感谢这个小山村丰富实践对记者思想的滋润。

　　一个陶渊明后裔已经生活了近千年的陶姓小山村。150多户人家，90%以上的年轻人外出打工生活，即使是去年国庆期间，记者在村里走动也难得看到年轻人，小山村显得格外寂静无声。在城市化进程中，这样偏僻寂静的小山村会不会慢慢地衰退甚至消失掉？一位家乡情结浓郁的乡贤曾经如此深深担忧。

　　偏僻山村的消失早就不是新闻。在丽水、衢州、温州等山区，不少自然村和一定数量的行政村已经名存实亡，更多数量的小山村除了老人小孩还在留守，已经看不到一点生机和活力。社会学家早就在呼吁，如何防止更多乡村消失应该引起足够重视。一些有识之士借助资本力量，介入到乡村改造和修复的行动之中。费孝通先生70年前提出的“乡土重建”命题，已然完成乎？如何才能不让小山村消失，无疑是农村的一个天问了。

　　小章村村民传承“等天亮”劳作精神，深耕细作那每户一亩半承包田，让记者“地由谁种”的农村之问轻轻放下。仅仅用了半年时间，小章村只有20万元的资金，却撬动一千万资金投资，以承办全国首届快乐气排球比赛为契机，由此带动首批19户农户和320个床位的民宿应运而生。记者今年国庆再次入住这个小山村，已经可以同来自上海、江苏、浙江等地几百个游客一样选择各自喜欢的民宿。

　　犹如秋风搅动一波池水。小章村民宿的迅速崛起，一着市场经济的妙棋，走活了这个小山村的全盘大棋。记者三天同村民和游客的采访闲聊， 一幅幅一改过去寂静无声、已然热闹非凡的画面，一组组一换旧时暮气沉沉、已然勃勃生机的情景，一个个串连起来的丰富细节和跳跃符号，都在明白清晰地回答着农村天问的最终答案。

　　这是一个清一色由村民创办的民宿。尽管条件有点简陋，更谈不上什么知名度，但80元包吃住的价格优势和小山村的民俗风情，以及周边的自然景观，通过旅行社、网络和亲朋好友的口头相传，吸引着一批批游客来到这个小乡村。记者随意走进五六家，每户都有二十几个床位的民宿，这几天几乎都是客满棚爆。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全村已经接待了四千多名游客。不管怎样算，民宿的收入都会高于农业和外出务工的收入。民宿让小山村农户的财产性和经营性收入比例逐渐加大。从某个意义上说，这些村民已然成为从事乡村旅游的市场主体，也就是成为名副其实的“小老板”了。经济如此生机，发展如此活力，市场如此兴旺，收入如此增长，小山村还会消失？！

　　小山村是走向兴旺还是衰退，小山村是否会消失的最终答案，看一个重要标志，就是年轻人的生活走势。小章村民宿的兴起，两个月时间，就吸引了八九位在外打工的年轻人回村当起民宿老板。村干部预计，年轻人返村回流的数量会加快增长。据记者观察，小章村民宿当家老板大多是中青年，在村里走动时看到的年轻人显然大大多于前两年，乡贤回村造房和度假也多了起来。年轻人始终是山村延续生命活力的主体。他们的生活走势是乡村生机和活力的主宰。如果他们选择离弃，小山村注定会走向衰退和消失。只要小山村能给他们创业的空间，给他们比在外更高的收入和更多的尊严，给他们更加舒适的安居乐业，他们自然会热爱这片乡愁记忆深刻的土地。民宿，也只有民宿，才能给年轻人带来这一切。这恰恰是小章村给出的农村天问的一个最终答案。

　　文化传承和彰显是乡村生命力的灵魂。中国乡村之所以几千年历经磨难和坎坷而不会消失，是因为乡村蕴含着一种历久弥新的文化传承。再度夜宿小章村，民宿的兴起让这个小山村到处弥漫着浓浓的文化气味。夜色降临，游客和村民会端着饭碗到外面吃，小孩子会扎堆嬉戏，各种本地特色的“吃货”会竞相浮现，久违的孩提时代的文化景象历历在目。数以百计的来自上海、江苏、浙江等地的城市游客和村民一起，不约而同地在村里悠闲散步，互致问候，交流沟通，城乡文化在这一时刻交汇融合，显得如此亲切和谐。那所刚刚承办过气排球比赛的偌大场馆华灯绽放，游客村民无论年轻老幼，随时都可以进场打一阵气排球。特别抢眼的是，有16名年轻俊俏的山村女孩和媳妇，正在对着电视机排练优美雅致的舞蹈。山村女孩是如此亭亭玉立，山村小妹是如此青春秀美，山村媳妇是如此俊俏大方。这个阿娜多姿的群体在充分传承和彰显小章村的传统文化，她们就是这个小山村的灵魂。有她们这个群体在，年轻男人还能走得太远吗？她们能开心快乐地生活在这个小山村，这个小山村是否会消失，不是有最终答案了吗？

　　偏僻山村往往是绿水青山。小章村正处于龙溪、灵溪、好溪三条清澈流动的河流交汇点。龙溪有名副其实的“浙江第一漂”，漂流时间之长，溪流惊险之刺激，水流清澈之程度，两岸风景之野趣，在全省也是少见的。好溪上有著名的“百丈潭”大景区，奇峰峻岭，瀑布相连，深潭池水，处处皆景，时时有景，步步移景。灵溪静静地擦着小章村流过。周边还有横店影视城、缙云仙都、灵江源森林公园等著名景点。白天游景点，晚上住小章村，成为朴素的奢华。高速出口离小章村车程只有十几分钟时间，即将开工建造的金台铁路磐安停靠站选点在小章村。民宿，恰恰是绿水青山奉献给小山村的金山银山。小章村，具有民宿持续发展的所有资源和条件。民宿就如一条“鲶鱼”游进这个小山村，把整个小章村都激活了。

　　小章村给出的农村天问最终答案，应该是一个整体集成解决方案，民宿在这个整体方案中起到“切入点”和“牛鼻子”作用。小章村民宿的兴起，没有政府大力支持是不可能的，县委书记的一句表扬鼓励，差不多每个村民都挂在嘴边，给足了村民的信心和力量。镇里领导是“蛮拼”的，用村民的话说，差不多是镇领导拉着村民的手搞起来的。民宿串连起农村经济的整个产业链。游客在小山村会有二次和三次消费，生姜卖出高于原先50%的价格，药膳更是让本地盛产的中药材大大升值。村民还打算围绕休闲健身主题来发展民宿，发展休闲生态农业，发展健康养生产业。整个农村经济因为民宿而拉长产业链和提质增效。更重要的是，民宿发展了，村里的生态环境更好了，村风村貌文明了，村民生活内容丰富多彩了，由外而内的变化正在进行中。

　　小章村在全省山区具有普遍代表性。这个小山村给出农村天问的最终答案也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浙江乡村又到了一个重要时间节点上。特色小镇，民宿经济，农村电商，家庭农场，土地流转，文化礼堂，资本流入，预示着“乡村重建”新时代已经到来。“乡镇重建”出路在特色小镇，“山村重建”最终答案在民宿经济。小章村去年让记者轻轻放下“地由谁种”的农村之问，轻轻放下也仅仅是暂时放下。今年小章村给出“山村会否消失”农村天问的最终答案，其价值更大，意义更加深远。

　　小章村仅仅是全省无数个小山村的一个缩影罢了。少量的甚至个别的小山村逐渐会消失，或许不足为奇，也是一种客观趋势。但应尽可能避免小山村的消失，在一个很长时间里仍有半数左右的人口将居住在乡村，秀美山村对都市游客的吸引力会愈来愈大，小山村的存在发展和兴旺繁荣，更是一个大趋势，大规律，大方向。记者将长期跟踪研究报道乡村的改造和变化，一个新的乡村经济业态，一个新的乡村社会形态，一个新的乡村生活生态，从来没有这么近地正在向我们走来。让我们张开双手拥抱它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