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听村歌:乡音未改乡风新
—江山村歌大赛侧记
本报记者 裘一佼 通讯员 危韬 市委报道组 郑积亮
9月17日晚,清亮的月光洒在江山贺村镇礼贤村文化礼堂的马头墙上,也拉开了江山第二届村歌大赛的大幕。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乡村的月光,让梦成真。200多位上台村民歌声嘹亮,4000多名观众热情互动,村歌之美,绽放在绚丽的舞台,闪耀在秋日的乡村,让人惊叹。
“保护好农耕文明、乡土文化,努力使农民文化生活美起来。”上个月,全国农村精神文明建设工作经验交流会在浙江召开,这一场村歌赛,正在生动演绎这美好的期许,也引发着更多关于深化农村精神文明建设的思考和探索。
秋风吹起,田野上已经呈现出由翠绿到金黄的渐变色。
就像是春华秋实的自然法则一般,江山村歌也酝酿出一派丰收之景。两年前的春天,首届江山村歌赛让这个浙西小城唱响了乡村之音,今年秋天,近一半行政村拥有村歌的江山,已不负“中国村歌发祥地”、“中国村歌之乡”的美名。
从全国范围看,城镇化的推进,为我国的农村文化建设带来了新契机,农村文化由“送文化”“种文化”到如今的“秀文化” ,从“有没有”“够不够”到如今“好不好”“美不美”,正在向深度发展转变。
在江山,这个转变在村歌的演变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从若干年前的星星之火到如今的“村歌之乡”,这一次村歌赛,江山各村其实在求解如下问题:村歌,怎样常唱常新?怎样由歌入心?怎样激发乡土自信?怎样推动乡村复兴?
再听村歌,不变的是淳朴乡音,变化的是日渐丰盈的乡村内涵;不变的是家园深情,变化的是引领新风的乡村新事。且看我们在江山村歌赛间隙,记录下的乡村片段——
寻路
村歌不是一首歌
9月16日午后,礼贤村文化礼堂人头攒动。音响里放出的村歌伴奏,似乎能让宁静的小村跃动起来。
村支书姜德元站在礼堂门口,喜滋滋地看着参加村歌决赛的14个村歌代表队,陆续赶到这里彩排。
“全是新歌,参加表演的村民也多了。”姜德元的直观感受,也是村歌在江山快速生长的现实。自2013年首届村歌赛以来,江山各村新涌现出60多首村歌,更多的普通村民加入到村歌演唱、表演甚至是创作中。
礼贤村在十年前就有了村歌《礼贤赞》,并在两年前参加了首届村歌大赛。在江山人的心目中,礼贤算是挺有“文艺范”的乡村,那里有城隍庙、石碑、礼贤老街建筑群等古迹、文物,每年农历五月十五和十月十五,还要举办传统的城隍庙会,一首《礼贤赞》,更是增添了村里的文化气氛。
但在当了近20年村支书的姜德元看来,想让农村文化生活真正充实起来,是极需“走心”的一件工作。村歌唱响后,姜德元直接面临的一个挑战,就是如何继续让村歌唱下去?
唱下去,一需人气,二需空间。就在首届村歌赛结束不久,他带着村两委成员,用了一天半的时间,专程去了一趟东阳和婺源,他们想亲眼看看,农村的向心力,到底从何而来。
这一趟考察,姜德元和村干部们不仅带回了近千张照片,更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要在村里的中心地带,打造一个“至少二三十年都不会过时”的村民活动中心。如今,图纸上的规划已跃到了现实,8000多平方米的文化礼堂里,有文化广场,有村史长廊,更有农耕纪念馆和少儿活动室。夜幕降临,村民们就习惯地走出家门,来到文化礼堂,和着音乐,跳起舞蹈,敲响腰鼓,甚至打起篮球。
人气和空间已俱备,歌声热闹了乡村,也热络了人心。文化活动成为相互了解的重要渠道,以一种简易、低门槛的形式,向最广泛的人群辐射,解决了农村文化服务覆盖面问题,也加速农村社会的融合。
“说到底,村歌其实不是一首歌。” 姜德元说,村歌是一股能推动农村工作的推力,生活得到改善的村民,终于找到了一种团体化的文化娱乐方式,“从村歌起步,很多事都开始有一呼百应的效果。”
收获
创造歌一样的生活
9月17日晚上9时,两个小时的村歌赛在《幸福乡村曲》中落幕。尽管比赛总有高低之分,却没有影响到参赛村民的兴致,大家不舍得换下演出服,用手机、照相机在舞台、后台记录着他们闪光的时刻。台下,观众们有序离场,礼贤村的文化广场上,4000多名观众几乎没有留下垃圾。
“文化是人为的,也是为人的。” 社会学家费孝通曾这样写道,江山的村歌赛,似乎已为这句话做出注脚。
清湖镇清泉村村支书吴香华已是汗流浃背,首次登台为村歌《清泉新歌》伴舞,他为自己捏了把汗。清泉村上台演出有21人,是这次比赛中参赛人数最多的,吴香华说,他有一个梦想——走上舞台,他们是闪亮的乡村代言人;走下舞台,他们去创造歌一样的生活。
吴香华说得有些谦虚,其实,这已经是清泉村的写照——舞台上,有丰收的田园,有红火的农村电商,村民们放下锄头敲起键盘,用一台电脑、一根网线开始闯商界;舞台下,清泉是衢州首个淘宝专业村,村里一幢电商大楼,一年进驻大楼的电商就创下6000多万元的营业额,物流、包装等环节也风生水起。
一个由6个乡镇、42个行政村、5个民族、有106个姓氏“混搭”出来的下山脱贫移民村,如何建立共鸣和再造故乡感?吴香华说,秘诀就在于紧跟时代的步伐,寻找本村的特长。
“以前大家在山里是种水果、养蜜蜂的好手,出了大山,也不能忘了老手艺。”吴香华说,村里鼓励村民流转和承包附近的山地,并组织有意向的村民进行电子商务培训,从种植到售卖,不仅拉长了农产品产业链,更把村民们紧紧联系在一起。
对于这个崭新的村庄来说,农村不只有传统文化,它完全可以表现出更优质的生活样态和文化样态,这是转型时期农村文化建设的历史责任,也是机遇。
反思
讲好乡土故事
在江山城区,有一间15平方米的“乡村音乐工作室”,音乐人陈宏君已经在这里写出了近80首村歌,音乐在江山带动的火热乡村,连他都始料不及。
不过,今年都已过去大半,陈宏君都没有提笔写新的村歌。近两年来,不仅是在浙江,在全国各地,村歌的数量都呈现井喷的趋势,全国、省、市一级都陆续出现村歌比赛,甚至还有镇级的村歌赛。村歌嘹亮,一方面让乡村有了文化建设的平台、有了展示乡村文化的机会,但另一方面,村歌创作的同质化、批量化也让一部分村歌被束之高阁,并没有真正走入村民的生活。
“农村的经济发展脚步飞快,对文化呈现出多元化需求,可我们能提供的文化产品,似乎远远不能满足农民的需要。”陈宏君说,村歌正在经历一个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作为农村文化建设的一种途径,打开思路、放宽眼界,农村精神文明建设才能真正落地生根,推动乡村复兴。
比如,很多人熟知的《妈妈的那碗大陈面》,这首大陈乡大陈村的村歌,娓娓道来一个有关亲情温暖、家乡温情的故事,但大陈人没有止步于唱村歌,歌声之外,一个大陈古村重生蓝图正在慢慢铺展。
又比如,曾去北京人民大会堂演出的《好客赵家》,这首双塔街道赵家村的村歌,描述的是村里传统节日麻糍节的盛况,独特的地方风情让赵家村借着村歌一炮而红,乡村旅游红红火火。
有学者指出,农村文化建设不能满眼仰望城市的琳琅,而要反躬寻觅乡土的根脉,如此才能创造出更高水平、更高层次的农村文化,才能最终为农村社会提供了广阔的发展空间。
这一次村歌大赛,金奖作品中就有一首《红糖飘香》,上余镇李坪村的纯手工红糖,先以村歌唱出这一传统手艺,继而转向“舌尖经济”,发展成村里的一大支柱产业。村支书李勤,在我们的采访本上,一笔一划地写下村歌中的那首民谣:“上平坦、下平坦,十里长街不撑伞;糖梗地,种糖梗,九口铁锅榨红糖。”
“有生命力的乡村建设,就是讲好乡土故事。” 李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