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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2版:要闻

梅华亭前忆英杰

——寻访奉化国际灾童教养院遗址

  本报记者 应磊 见习记者 朱依琼

  市委报道组 黄成峰 凌青

  象山港畔,海风吹散暑热。日前,记者和当年幸存下来的两名孤儿一起探访奉化市“国际灾童教养院”遗址。走在奉化市莼湖泰清山上,91岁的新四军老战士焦润坤心潮依然澎湃。当年,他就是一名在国际灾童教养院成长的孩子。

  收养孤儿数百人

  我们走在泰清山上,当年的“国际灾童教养院”已瓦砾无存。唯有那座梅华亭,还记录着当年的故事。

  1937年,日军进攻上海,许多孤儿无家可归。竺梅先是当时上海滩响当当的大人物,人称“竺大班”,是上海大来银行、宁绍轮船公司、嘉兴民丰造纸厂、杭州华丰造纸厂的总经理。身为奉化人的他,和妻子徐锦华一起,在奉化办起“国际灾童教养院”,帮助在战争中失去家庭的数百名孤儿。

  焦润坤永远不会忘记1938年从上海到宁波的那趟行程。安排这趟行程的正是竺梅先。“我们从上海来到这里,又重新有了家,吃饱饭、穿衣暖,还能读书习字。”尽管饱经沧桑,焦润坤从来没有忘记这个家。

  这些失去父母的孩子,在教养院有了共同的父母,“父亲”竺梅先为孩子的粮食奔波,“母亲”徐锦华则操心孩子的吃穿和教育。

  然而好景不长。1940年10月,日军在宁波惨无人道地投下多枚细菌弹,慈溪、奉化等地瘟疫横行,教养院中近百名灾童受到感染,焦润坤也深受其害。

  “我身上的脓包疮,大的像蚕豆,小的像黄豆,浑身都是。早上起床,只听到宿舍里一片哭声,因为脓包破裂后,和被子粘在一起,撕心裂肺地疼。那时日军封锁,缺医少药,只能拿剪刀剪破脓包,再用淡盐水擦,简直比上刑还痛苦。我到死都忘不了当时受的磨难。”焦润坤说。

  3个月后,走出隔离区的焦润坤,已瘦得只剩皮包骨。

  饿死不吃汉奸粮

  “吾生多幸,值风潮鼓荡,卷入烘炉百炼千锤成铁汉,看他年血耻韶关……少康一旅,中兴则在吾曹。”当年也在这里长大的孤儿、今年88岁的苏锦炎老奶奶至今清楚地记得这首院歌。回忆往昔岁月,苏锦炎老泪纵横。

  据苏锦炎回忆,当时睡的是大通铺,一熄灯,徐锦华几乎每晚都要拎着马灯,一个一个寝室地巡视。听到喧闹,她会问:“哪个小囡还没睡啊?”“有一次她走到我床边,为我掖被子。晚上容易尿床的,她会扶起来叫他去撒尿。”苏锦炎说。到了清晨,徐锦华还会来看一遍。

  在战争年代,先后要养活600多名孤儿非常不容易。竺梅先独力支撑,历尽艰辛,终因积劳成疾去世。灵柩从永康接回奉化时,从进泰清山路口一直到教养院,一路上跪满了孩子。山路上,哀悼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头,哭喊声久久回荡在山谷中。

  “一定要把孩子们好好抚养下去,直到他们能自立为止。”这是竺梅先的临终遗言。去世后,会计清理资产,发现他持有的四大公司股票全为教养院做抵押了。

  以后的生活愈发困难,三顿饭改成了两顿,干饭改成稀饭,饭桶经常被刮得像洗过一样干净。

  在这样艰难困苦的时候,教养院来了一个“和平军”营长,是汉奸汪精卫的老婆陈璧君派来接收教养院的。徐锦华当时明确表示:“宁可解散,也不会让孩子们去当汉奸的工具。”后来,由于缺乏经济来源,教养院最终被迫遣散。

  “从教养院出来的孩子,后来身处世界各地,虽然彼此际遇不同,但有一点,没出一个汉奸。”焦润坤斩钉截铁地说。

  孤儿奋起杀日寇

  1942年,焦润坤18岁,在教养院接受了进步思想的他走上抗日救亡的道路。这一走,就是十几年命悬一线的战火生涯。教养院一起走出来的32个灾童被编成学生队,参加抗日游击队淞沪一支队。1943年12月,被编为新四军浙东纵队五支队。焦润坤从文化教员、排长、政治指导员,再到营教导员;扛过步枪,开过战斗机,身上负过大大小小的伤;参加过澉浦突围战,解放战争中宿北、鲁南、莱芜、孟良崮、豫东、淮海、渡江,抗美援朝等大小60次战役。2014年,在中国纪念全民族抗战爆发77周年仪式上,焦润坤与国家领导人等人一起为“独立自由勋章”雕塑揭幕。

  当年教养院的灾童立业成家后,筹资在泰清山山头建一座纪念亭,以作见证。亭子建成后,各取竺梅先和徐锦华名字中的一字,称“梅华亭”。站在梅华亭前,我们思绪飘动。当年的灾童或后人如果能看到这篇文章,也请来泰清山上走走。竺梅先夫妇一定念着你们。


浙江日报 要闻 00002 梅华亭前忆英杰 2015-07-18 3936182 2 2015年07月18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