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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8版:观天下·环球眼

割肉补疮难解希腊债务危机

救助希腊需要“新思路”

  割肉补疮难解希腊债务危机

  救助希腊需要“新思路”

  6月30日,希腊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一笔救助贷款到期,但希腊未能按时偿还这笔贷款,从而成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历史上第一个出现债务违约的发达经济体。希腊决定7月5日举行全民公投,对国际债权人提出的救助方案进行表决,其结果将成为决定希腊命运的关键。不论公投结果如何,双方都需要重新谈判以解决希腊问题。

公投究竟为何

  当地时间7月5日,希腊举行公投,民众需要对一份已经失效的债权协议草案表明态度——是站在自己选出的总理一边反对?还是站在自己怨恨的欧盟一边赞成?

  关于希腊这次公投,首先需要澄清几点事实。

  5日的公投不是希腊民众关于是否退欧的公投。反对这份过期的债权人协议草案和支持退欧不是一回事。另外,希腊退出欧元区与退出欧盟完全是两回事。希腊即便退出欧元区,在可预见的未来,也不会退出欧盟。

  无论欧元区还是欧盟,目前都没有设立成员国退出机制,更没有先例。人们因此难以预判希腊退出欧元区的风险。在欧洲和全球经济层面,这既是反对希腊退欧者的理由,也是主张希腊退欧者的理由,后者认为,不可预见性其实是最大的风险。

  希腊目前只是逾期未能偿还欠IMF的钱,尚未对欧元区和欧盟构成正式违约。但如果到7月20日,希腊既不能偿还欧洲央行的35亿欧元贷款,也未能谈出个解决办法,恐怕就将构成正式违约。

  即使希腊退欧,正如英国《经济学家》所言,这将是一个过程,不是一个一次性事件。希腊与欧元区、欧盟的天都不会塌下来。危机时刻,就是转机时刻。

  既然如此,让民众为一份失效的草案投票,意义何在?

  意义或在于,这更像是一场希腊政府自己组织的民意调查和信任投票。通常,民意调查只能抽样进行,而信任投票只发生在议会。但这次是全民公决。如果赞成票超过反对票,民意站在欧盟一边,那么齐普拉斯,这位上台不到半年的“70后”总理就得下台走人。

  反之,如果反对票压倒赞成票,那么,如齐普拉斯所愿,他确实有了与欧盟谈判的更多筹码,但欧盟的底线摆在那里,时间窗口的狭窄摆在那里,齐普拉斯的竞选承诺也摆在那里。他提出公投,并不是像有些媒体说的那样是推卸责任,而是不能自食其言。不管怎样,他的竞选承诺与欧盟的要求无法兼容,“红线”要么逾越,要么断裂,这个真相现在赤裸了。

  这场公投,虽是齐普拉斯突然提出的,时机却非其所愿。齐普拉斯原来的盘算,是以公投为理由,要求将债务展期一周,并指望借助公投获得一些谈判筹码。但形势发展不遂其所愿,他的要求被IMF和欧盟断然拒绝。欧盟和欧元区领导人甚至于拒绝在希腊公投之前举行任何新的谈判。

  就这样,公投被定在7月5日。

  显然,如果希腊在6月30日大限之前举行公投,形势会非常不一样。那时候,银行尚未关门,股市正常买卖,ATM机随时取现,加油站随时加油,餐馆、超市和咖啡馆都能用信用卡埋单……

  但是,6月30日之后,即使对经济学最不感冒的希腊人,也最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资本管制”,什么叫“流动性枯竭”。这些干巴巴的名词不再冷冰冰、高大上地停留在教科书上。要知道,就连住院的病人,如果手术不是非做不可的话,都不得不紧急取消,只因为手里没有足够的现金。

  这种状况对齐普拉斯显然是不利的。希腊民众仍然怨恨欧盟,很可能比以前更加怨恨,但眼下,恐慌的心态正在占上风。5日的公投,不太可能再出现选举时那么多抗议票、怨恨票。希腊人需要认认真真地想一想,如果只能在糟糕与糟糕之中选择,究竟哪一种可能更糟糕。

  心理因素有多重要,在这次希腊债务危机中看得特别清楚。现在,欧洲人觉得,他们可以承受希腊的退出,而且做了长时间、持续、多手准备,而希腊却仍在指望布鲁塞尔能够继续让步。

  的确,希腊问题是欧元区的问题、欧盟的问题,并且牵动着整个世界的神经,但首先、首要并且归根到底,是希腊自己的问题。欧洲不希望希腊退出,但同时终于坚定表明有断腕的决心和准备。

  球,踢回给了希腊;而时间,却不在希腊这边。

危机责任何在

  希腊债务危机发展到今日局面,希腊和欧洲都在相互指责。那么,到底是谁的责任?救助为何会失败?希腊问题的出路在哪里?

  到7月28日才满41岁的齐普拉斯,毕竟执政经验不足。确实存在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他在某种程度上错估了形势,误判了欧盟的态度,寄望于欧盟会不惜一切代价留住希腊,会因此在最后一分钟“放水”,就像过去5年里屡次对希腊做过的那样。

  但是,5年来,怨气越来越大的不只是被逼不断紧缩的希腊,还有被迫不断出钱的欧盟。种种迹象表明,欧盟比希腊更早看清,齐普拉斯关于取消希腊债务、重新谈判救助协议条款的竞选承诺与欧盟救助立场互不兼容;对按照目前方式继续救助的前景,也看得更透彻。早在今年1月初,希腊选举前夕,德国《图片报》和《明镜周刊》等就爆料说,鉴于齐普拉斯领导的激进左翼联盟党可能胜出,德方考虑了希腊退出欧元区的可能。

  近日美国《赫芬顿邮报》网站文章也指出,欧洲看来为最大限度减少希腊退出带来的系统性风险做好了机制上的准备,包括防火墙和银行风险测试。相形之下,包括齐普拉斯自己,希腊人从思想到行动上,似乎没有当真准备过退出,虽说欧盟未雨绸缪地工作,但可以说是公开进行的。

  但不管最后结局如何,希腊债务危机演变至此,责任难道能够都推到希腊身上吗?如果只把板子打在希腊身上,对齐普拉斯、对其前任、对已经忍受5年财政紧缩的希腊民众,都是极不公平,也不符合实情的。

  事实是,齐普拉斯提出的要求有合乎情理之处。正因如此,他才赢得希腊民众的强烈共鸣。他并不是为了上台而忽悠,而支持他的希腊民众也决不愚蠢或缺少理智。

  要知道,从2010年3月希腊主权债务危机正式爆发到现在,已经5年多了,欧盟对希腊的救助持续了5年,希腊忍受的财政紧缩也持续了5年。希腊不是没有吃苦,没有牺牲,普通民众的生活水平早已退回到2008年之前,但情况甚至更糟糕,半数年轻人都找不到工作,许多景点随处可见伸手讨要的乞丐。

  整整5年,只见紧缩,却不见增长和就业。欧盟和IMF的两轮救助款总额高达2400亿欧元,钱都花到了哪里?英国《卫报》日前调查发现,这些贷款绝大多数都被用于还旧债、还旧债的利息,以及救助银行。真正被希腊政府掌握并用于改革、提振经济和保障低收入家庭的救助款,还不足10%。

  就这样,越来越多的希腊人不再相信继续行进在这种紧缩隧道里,能够看到希望的光亮。这是激进的齐普拉斯能够胜选上台的根本原因。与此同时,欧盟和欧元区领导人也对救助前景越来越不乐观。双方都痛苦而失望地发现,这样的救助与被救助,顶多解决燃眉之急,却解决不了希腊的根本问题,因而难以维系。

  现在已经基本可以断定,过去5年里,欧洲对希腊的救助政策总体上是失败的。输血而不帮助造血,救助便俨如挖一个个新的债务窟窿,再用里面的土填补旧的债务窟窿。

  如何真正救助一个债务深重的国家?欧盟对希腊长达5年的救助为何归于失败?在这个关键时刻,希腊和救助方恐怕都需要深度、冷静反思。

  日前,IMF前总裁卡恩在自己的推特上发表了三页纸声明,题目便是《从一个人的错误中学习》。他认为,解决希腊债务问题,需要循着与过去“完全不同的方向”。在当前状况下,再坚持原来对希腊的要求,“无论从经济角度还是政治角度上讲,都是不负责任的”。

“退欧”谁最受伤

  如果希腊违约并导致其退出欧元区,欧元区将付出沉重的经济代价,欧洲一体化进程也将遭受冲击。

  从希腊债务构成看,欧盟债务约占60%。在迄今借给希腊的3210亿欧元救助资金中,约800亿欧元来自德国。德国联邦议员、绿党金融政策发言人格哈德·史克说,一旦希腊退出欧元区,德国将为此蒙受至少700亿欧元损失。

  尽管德国损失金额较高,但欧元区其他一些成员国将遭受更严重的影响。有媒体对因违约损失与经济总量进行对比,结果显示,德国经济受损程度在欧元区国家中只排名第七,经济实力不那么雄厚的斯洛文尼亚、马耳他、西班牙、意大利则“伤”得更重。

  欧盟此前实施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虽已筑起防范希腊风险外溢的防火墙,但希腊的退出仍将破坏欧元区的完整性,动摇欧元地位。希腊一旦退出欧元区将严重削弱投资者和消费者信心,为提振经济而采取的一系列措施效果会大打折扣,欧元区再度陷入衰退的风险也在加大。

  欧盟亚洲研究中心主任弗拉泽·卡梅伦说,希腊“退欧”最严重的影响不在于对西班牙、意大利等某一国家带来的经济冲击,而是欧洲一体化进程受挫给各方造成的强烈心理冲击,可能加剧欧洲国家的分裂。

  再有,希腊破产并退出欧元区,将削弱欧盟的政治向心力,助长“疑欧”和“反欧”思潮在欧洲大陆持续发酵。去年欧洲议会选举过程中,反欧盟、反移民、反欧元的政党已经在欧洲政坛异军突起。

  英国前财政大臣拉蒙特日前发文警告说,在欧盟当下的版图上,民意严重不满的现象激增。如果迫使希腊脱离欧元区,将产生严重的政治和经济后果。

  如果希腊退出欧元区,这个国家是否有能力继续执行欧盟和北约的安全政策将被画上问号。专家认为,希腊具有重要的地缘政治意义,如果失去希腊支持,欧盟在非法移民和对俄政策上恐将受影响。

  希腊是非法移民进入欧洲的重要门户之一。希腊海岸警卫队统计数据显示,今年第一季度有1.34万名非法移民进入希腊,是去年同期的3倍。希腊政府估计,今年进入希腊的非法移民数可能达到10万。

  部分分析人士认为,在打击和安置非法移民问题上,欧盟对希腊有所倚重。如果希腊退欧,欧盟遭受的非法移民困扰可能会更加严重,处理难度可能会加大。

  观察人士还认为,希腊债务危机的短期冲击可能会通过金融、贸易和心理预期变化等渠道扩散,外溢至国际乃至全球市场。

  美国宏桥信托投资集团首席策略师丹·格林豪斯说,市场对希腊债务问题的第一反应是负面的,但与2012年希腊债务危机蔓延并冲击全球市场时相比,欧元区经济形势比起2012年债务危机严重的时期已经有了明显起色。希腊经济规模仅占欧元区经济总量约2%,其经济体量决定了即便希腊发生债务违约,也不会导致全球经济复苏进程出现根本性的逆转。

  观察人士认为,从全球货币体系看,希腊危机削弱欧元影响力,美元凭借储备货币地位“绑架”世界经济的内在矛盾将更为凸显,人民币则可通过加快国际化进程为全球货币体系多元化作出贡献。

  (据新华社、央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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