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东

　　近日，中国中央军委副主席范长龙率团对美国进行正式友好访问，这是他任现职以来首次访美，也是中央军委副主席时隔数年再度访美，规格之高备受瞩目。此间正值中美在南海问题上冲突升级之际，南海问题成为双方会谈绕不过的门槛。如果单纯观察中美在南海问题上的对抗，很自然会对两国的关系前景产生忧虑。但危机历来都孕育着机遇，在此紧张关头中美军方高层接触无疑为双方进一步了解对方真实意图提供了直接机会。

　　美国对于中国南海问题的关注历史不长，但近来关注力度的迅速提升、以及介入的深度和广度都引人注目。总的来看，美国在南海问题上宣称的所谓利益主要有三条：维持地区和平稳定，确保商业航行自由，确保专属经济区内的军事活动权（特别是情报收集权）。第一条是美国历来高举的“道义”旗帜，也是美国发挥自身优势所需的外部条件，没有国家会公开反对。第二条是南海周边国家的共同利益所在，也是以自由贸易立国自称的美国的“基本信条”。第三条是霸主的特定利益，是维护美国海上霸权地位的必备条件和必要特权，也能得到霸主特殊的国力所支撑，并作为长期“惯例”而成为美国政府的心理必需品。

　　客观来说，美国在南海诉求中的前两项与中国的国家利益并不冲突。问题主要就出在第三项上。美国没有签署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因而自认为可以依仗自己超强的军事力量自行其是，完全不把对方的感受放在眼里。曾有美国学者傲慢地说：“美国不排斥任何国家的抵近侦察，以往苏联军机常常前出到美国海岸附近侦察，只要中国愿意也可以来。”显然，这是一个超级大国变相展示自身独特优势的霸道言辞，并不具有推广意义；而且作为一个发展中的地区性国家，中国同样也没有意愿去抵近侦察美国，因此中国自然难以接受美国在南海近我区域的军事活动权。这也成为两国在南海冲突的最直接诱因。

　　单看一时一地、放大局部细节，南海问题确实有点给人“风急浪高”的感觉。中国在自己主权范围内进行岛礁建设遭歪曲夸大；而中国在南沙部分岛礁被他国非法窃取和侵占的事实却被刻意忽略。各方分歧难以弥合，搅局者又过于放肆，各种纷纷扰扰很可能还会时不时泛起，一段时间里可能仍不会消停。

　　管控分歧，避免冲突，最重要的就是底线透明、持续，不含糊，不暧昧。

　　在这一背景下，范长龙率团访美的现实意义就凸现出来。我们可以看到，这次访问的随行人员级别较高，分布广泛，总参、总政、卫戍部队都有高级代表，表明中方有意扩展对美交流的范围和领域；而从美方来看，其对这次访问所安排的“节目”也很用心，范长龙会参观波音公司、登上航母、参观多个美军基地、并与国防部长卡特会晤。美方显然也意识到增强对华交流的必要性，因而提供了更多双方在一线接触和互读的机会。

　　在更长远的视角下观察，虽然中美之间的冲突和纠纷呈多发频发状态，还有美国学者宣称两国关系在走向临界点，但中美之间的军事交流实际是在不断加强的，近年来不断创下新的纪录：中国首次受邀参加环太军演，首次赴美国本土参加军演，中美在非传统安全领域的合作愈发广泛，两国签署了关于建立重大军事行动相互通报信任措施机制的谅解备忘录和关于海空相遇安全行为准则的谅解备忘录，两国军方首脑的互访也愈发频繁，各自在机密机构和高端设施方面的开放度也逐步提升。这表明两国领导人都对中美安全关系的现实具有清醒的认识，虽然在冲突议题上暂时无法说服对方，但这不应该成为妨碍两军加强交流、化解疑虑、减少误判的绊脚石。古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冲突反倒帮助提升了各自对强化交流的意愿，从这个角度来说，出现了冲突，也并不都是坏事。

　　每一次成功应对冲突分歧，都将令中美关系航船驶入更广阔水域，为地区与世界和平作出更大贡献。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