箍桶,重回百姓生活
本报记者 陈醉
县委报道组 陈云松
几块弯木板被一个篾圈死死捆牢,这就是箍桶。
16岁的时候,宁海县胡陈乡腾达村的鲍明沛就开始干这个把木板箍住的活儿,从小学徒到挑着箍桶担子走街串巷,独当一面。
早些年,宁海人嫁女儿都会把箍桶匠请到家里,制作马桶、祭盘、进贡篮、瓜子桶、洗脸盆等日常生活用品,最多时要做20几件。那时,箍桶匠人是非常重要的人物。
当年的鲍明沛以为,他摆脱了一个叫做“贫穷”的“箍圈”,不过现在,他的十几个师兄弟纷纷放弃箍桶担子。他发现,“自己被‘箍’住了。”
这是机器代替手工的时代里,许多老手艺人共同的困惑。一门古老的箍桶手艺曾让他们风光,这会儿又让他们陷入困境,无所适从,但鲍明沛不甘心。
挣脱“箍桶”人生
箍桶属于木匠中的精细作,这门手艺由来已久,盛行最早的年代可以追溯到明朝,到清乾隆年间,箍桶技术更是随着整个社会的发展达到了顶峰。
当时,人们日常生活中,面桶、水桶等木制生活用品还很盛行,技术好的师傅,经常受到大户人家的邀请,为他们制作考究的生活用品以及工艺品,鲍明沛就是其中一位。
20多岁的鲍明沛风华正茂,几乎每天都要去主人家里做箍桶。他记得,生意最忙的时候,有时甚至好几家人一齐上门来找自己箍桶,性子急的,不等他答应,拎着他的工具箱便往家里跑。
“挑着近50公斤的工具担,足迹遍及宁波、台州,一年到头干不完的活,尝尽了辛苦,也得到比寻常务农高出几倍的工钱,而且混出了小名气。”那时候,的确是鲍明沛的“黄金年代”。
不过就在鲍明沛迈过35岁门坎时,得瑟不起来了。大量塑料不锈钢制品与传统的木制生活用品进行着快速的更替,他的绝活使不上劲儿了。看着身边的师兄弟、徒弟纷纷转行,到北京、天津等地的家具作坊中做木工、油漆工赚钱养家,他忧心忡忡:“师兄弟们这么好的手艺,去刷刷油漆真可惜!”
鲍明沛偶尔也帮邻居修木桶,尔后,越来越多的旧木桶“登门拜访”,他开始帮人修修补补。虽然大材小用,鲍明沛还是干得很认真。在他看来,修桶比做桶要难得多,修补好一个桶费时往往是重做的两倍之多。
功夫费得多了,收入却少得多。“我修一个桶才收几块钱,因为收得贵了,他们觉得还不如重新买个塑料桶,也就十几块的样子,这样,我的手艺更没地方使了。”所以,鲍明沛在修修补补之余,还得打些木工,维持生计。
光修修补补,鲍明沛的“全套行头”是用不上的,不过,每天他都要把箍桶工具拿出来擦拭一遍,然后小心地放回去。面对时代的变迁,他的诉求是坚韧的。
“祖辈留下的手艺丢了实在可惜,虽然人家不要了,但我总忍不住自己做上几个过把瘾。”鲍明沛说道,他在等机会,他相信这么好的传统工艺不会总被埋没,会有发光发亮的一天。
再创“黄金时代”
在鲍明沛的家中,堆满了他技痒时的创作:平平坦坦的果盘、有着长长把手的提桶、圆滚滚的水桶等等,上百件形态各异的箍桶件摆了一屋子。“这种圆形的样式是最古老的做法,难在把弧度做得美,而这些八角样子则是我最近创新的……”
看着鲍明沛的作品,我们目不暇接。就在六七年前,宁海工艺美术品厂的总经理黄才良也是被这样的“介绍”吸引住的。
“当时,黄才良想恢复泥金彩漆这个手艺,从最简单的木桶开始试验,便找到我,看上了我的木桶。”鲍明沛有些骄傲,不过,他是有资本的。俗话说,“箍紧必炸”,而在他手上,箍所有的木桶基本都是一次成型的,牢靠而不渗漏,这非几十年功力不可。
和黄才良的合作,鲍明沛的“牛刀”有了新用途。他还自己根据泥金彩漆工艺的需求设计了独具特色的八角桶、荷花盘等,一上市就卖断货。
黄才良的思路为鲍明沛提供了用武之地,而重要的是,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起箍桶这门古老的手艺。
“在实用木制品的市场上,这门手艺已经几乎被淘汰,但在工艺美术品这块领域,这门手艺仍可以发挥很大的用途。”鲍明沛说道,比如,箍桶所蕴含的文化就很有意思,在以前,桶箍也分三六九等,最差的要算竹箍,好一点是铁箍,最好的是铜箍。使用什么样的桶箍也反映出这个人家的生活水平。旧时,人们对此非常讲究,若是家里有姑娘要出嫁,即便家境再穷,也要打制几副好铜箍。
鲍明沛认为,另一个可以挖掘的底蕴便是,以前大户人家也经常有文人出没,这些人家一做箍桶,文人参与到制作中,让这门纯粹的手艺有了艺术上的演变。
如今,鲍明沛开始把乡里的四五个老艺人组织在一起,夜以继日地做着自己心爱的箍桶行当。不久前,他的箍桶陈列馆也在胡陈乡当地的一个文化馆里开馆了,这离他想让箍桶重新回到百姓家的愿望又进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