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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20版:美丽乡村·老家

千年古镇续繁华

——鄞江庙会唤醒宁波人的“集体记忆”

  本报记者 谢晔 应磊

  区委报道组 续大治 通讯员 石婉羚

  暮春时节,鄞江河岸,栲树林密密匝匝,嫩绿、深绿到浓绿,间杂其中。时值农历三月初三,周边乡镇的老百姓涌入鄞江古镇,走上鄞江桥头,赶上一场庙会。赶集的、叫卖的、舞龙的、唱戏的……鄞江桥上,车水马龙,游客如织,一路上高高挂起的红灯笼更显出一派热闹喜庆气氛。

  在鄞江,这样的庙会盛况已经延续千年。本地人钟情于这样的沸腾,年年如此,仿佛继承了先辈的记忆,以饱满的劲头参与其中,映射出乡土风俗沉淀于时间中的顽强生命力。

  一场庙会, 延续千年

  这几天的庙会,吴清高早早来到鄞江桥头,作为土法酿酒非遗继承人,他要在这里一展看家本领。烧火、蒸糯米、拌入辣蓼……老吴停不下来,额头渐渐渗出汗水。酿了50多年酒,烧酒、黄酒、米酒,老吴都不在话下。“这酿酒技术可是咱鄞江老底子传统,自家酿的酒好啊。”说起酒,爱好喝两盅的他眉飞色舞,“周边很多人都爱喝我的酒,压根忙不过来,这手艺可不能在我手上断喽。”

  像老吴这样的非遗继承人,这次庙会来了十多名,传统打铁、甬式糕点、竹编技艺、弹棉花……非遗项目一一上演,更添人气。

  三月三热闹的场景,居住在鄞江桥边的陈思光再也熟悉不过。在他的记忆里,这是一幅挥之不去的画面:清晨薄雾中,鄞江桥头人头攒动,来自宁波、绍兴、台州三府六县的商旅齐聚于此;桥下粮船云集,山上奇珍,海中珍味,应有尽有。

  陈思光生在鄞江,长在鄞江,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小镇的一切,俨然就是鄞江的“活地图”。他说,鄞江倚着河流而建,由水路开始与世界发生联系,逐渐成为周边乡民互相进行商品贸易的集散地,山农的竹木山货、农副特产,都在这里销售,人来人往,带来了小镇的兴隆。

  “四明咽喉的鄞江,因为庙会,吸引了鄞西各个乡镇的商贩,扬名整个宁波府。”陈思光娓娓道来,民国初期,定海、舟山及浙东沿海各府县商贾云集鄞江,使之成为宁波府下第一大庙会盛世。

  长久以来,每年固定的庙会被方圆数十里的百姓熟知,各地商贾早早抢占时机,寻找好地段招揽生意。三五天的庙会,沿街商贾星罗棋布,货物琳琅满目。从开街仪式开始,舞龙、腰鼓、唱戏各种表演络绎不绝。

  “当时的庙会,常年流动在各村间的草台班子被邀来表演,戏文都是耳熟能详的十八相送、五女拜寿,鼓声、二胡声咋咋呼呼一响起,庙会就热闹起来。”在陈思光的记忆里,还深刻收藏着鄞江庙会的热闹景象。

  可以这么说,对于鄞江来说,庙会已经成为这个古镇的文化基因,也是老鄞江人内心绕不开的情感寄托。

  一座古堰, 庙会源头

  如今,每年的“三月三”和“十月十”,庙会总会如约在鄞江古镇上演。而这两场庙会的源头,来自鄞江人心目中的文化地标——它山堰。

  公元831年十月初十,鄞地县令王元暐寿辰,也是它山堰开工奠基之日。公元833年三月初三,是王元暐夫人寿辰,也是它山堰竣工之日。后世百姓为纪念王元暐,将两日定位鄞江桥庙会,千年不绝。

  风俗缘起总有一个隆隆震动的理由,在时间的腐蚀下,日渐式微。但它山堰带给鄞江人却是无比深刻的满足和慰藉。

  宽宽的水面上,横着一道用石块垒成的坝,高度很低,仅仅是能够把两面的水隔开而已,它太普通了,在视觉上没有任何可以让人觉得震撼和奇特之处。而在陈思光的眼里,这是鄞江乃至宁波人的骄傲。“它山堰,就像是种在每个鄞江人心里,对外人有满腔的骄傲,对自家后辈是谆谆教诲,对祖辈用心力和血水换来的巍巍巨筑心怀感恩。”

  至它山堰,需过王元暐路。这是乡人对于它山堰建造官的纪念。曾经,鄞江因为地势低,河流就像一截斜倚的竹竿,没有支流,一马平川通入海。旱时,鄞江水白白入海,方圆几十里田地缺水灌溉。涝时,海潮沿着江道涌到上游,咸潮倒灌成为忧患。

  “王元暐的设计,它山堰主要功能是阻咸和引流。”直至今日,陈思光还对这位先人充满敬意。建成后的它山堰,坝顶42丈,用80块石板砌筑,江、河截然为二。堰上之水,平时七分入河,三分入江;涝时七分入江,三分入河。入内河之水,灌溉鄞西平原24万亩良田,并经南塘河流入宁波的日湖和月湖,作为市区居民的生活用水和消防用水,宁波城得益于它山堰水利枢纽工程的淡水供给,赖以生存和发展。

  据记载,它山堰有石级36级。堰下水位落差很大,每逢大雨过后,上游山洪猛泄,洪水漫过堰面,气象万千。前人吟道:“十里犹闻震地雷,海神惊惧勒潮回”、“它山堰头足奇观,百万雷霆声不断”,足见泄洪景象之壮观。

  “它山堰的阻咸功能要在大旱时期才能显现。”陈思光搜索着记忆。在1967年,宁波曾迎来一次大旱,宁波与鄞西地区因为靠海,海水在涨潮时倒灌入甬江、奉化江、鄞江,半咸水不利于生活和灌溉。它山堰使得海水倒灌只能至堰外为止,确保上江的淡水供给鄞西平原和宁波。

  它山堰,以其古老的智慧,创造举世瞩目的奇迹,与都江堰、郑国渠、灵渠并称“中国四大古水利工程”。陈思光也记不清多少次走过它山堰,在自然的风化和雨水的侵蚀下,石板日渐斑驳。抚摸这些石板,与历史作一段交流,人与自然的关系在不断的调整中,共存共生。

  一座老桥, 重焕新生

  历经千年的庙会,地点几经转移,最终固定在了以鄞江桥为核心的区域。而这座桥,也成为鄞江人内心最深刻的地理名词。

  去年,暌违世人35年之久的鄞江廊桥如玉龙饮水般巍然再起,亮相于鄞江三月三庙会,重续古镇一腔历史文脉。数以千计的市民,扶老携幼,车马辐辏,从宁波各地汇聚鄞江,一睹开桥盛况,争说今日往昔。

  老底子宁波人,叫鄞江为鄞江桥。以桥做地名,这样的习惯在岁月流淌中凋敝,唯有鄞江桥的存在是对曾经繁华的印证。几十年前的电影《难忘的战斗》取景鄞江桥。有人用宁波话编了几句“难忘的战斗,大炮轰头;鄞江桥头,秤柱拷头;鄞江桥头,火炬带头”。

  “当年的鄞江桥,可以遮风避雨,再好不过了。”陈思光说,几乎每一个上了年纪的鄞江人都有类似的回忆,“小时候家里穷、孩子多,一到夏天,母亲就带着我们兄弟几人,在廊桥上玩耍、乘凉。”

  鄞江桥,这座来自北宋的遗产,成为了鄞江人的集体记忆:石桥墩木结构屋盖式桥梁,七柱石墩凌空托起一排巨木桥桁,桁上横铺宽厚的杉木桥板,其上再立柱置梁,架椽复瓦,一座雄飞的廊桥从此横跨在宽阔的江面上。

  作为浙江第一座木结构风雨大桥,鄞江桥“全长约38丈,宽约3丈,廊屋28间”,由此真正成为古镇的中心和灵魂。因为廊桥有顶,可保护桥梁,同时亦可遮阳避雨,供人休憩。

  “远远望去,桥在江面上凌空而起,廊屋飞檐,气势宏伟,如巨龙横跨两岸。”鄞江桥,一直都停留在张达富的脑海里。“近了,当双脚踩响木板铺的桥面,廊桥吱吱嘎嘎的,像是从沉寂几百年的梦中醒来。停住脚步,倚着桥栏往下看,发现清澈见底的江水中,到处是游弋着的月光鱼。”

  鄞江人对逝去的廊桥充满着深深的眷恋。在鄞江,每年的三月三和十月十庙会,巡游路线总会经过鄞江廊桥。古桥被毁后,每逢庙会巡游,人们还是要放一张大大的古桥图片在旧址上,表达对这座千年古桥的敬畏。

  “鄞江是宁波城市的发源地。”老鄞江人依然自豪。事实上,从东晋到唐代,鄞江作为州治和县治的历史长达六百余年,政通人和,人文渊薮。岁月淡去,当年繁华不再,只留青砖灰瓦。

  如今,浙东第一木结构廊桥华丽再现,重圆鄞江遗梦;美丽乡村串点成线、一村一品;非物质文化遗产展厅建设、历史街区改造提升、古迹古宅修复如火如荼……“四明首镇”鄞江镇欲再绘生态新图、重展府治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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