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兴华

　　有人曾问渡边淳一为何弃医从文？这位曾经的外科医生表示，无论医生还是作家，都是在研究人。

　　“医学是一种从肉体上对人进行探求的科学，更多的是从生理上去探求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构。但是，人很难在生理上解决一些东西，有一些生理上无法解决的问题，我们只能把它转到情面或者精神上。”在这位有过从医经历的文学家看来，不少医学问题其实是心理问题，或者更具体地说是医生与患者的沟通问题。

　　在传统中医的医术系统中，有一个门类叫“说病”，也就是给人看病主要用“讲”而不用药。其实质，是借助言语的“按摩”，由心理作用于生理发生质变，养性、修身，进而实现病愈。

　　春秋时期的名医扁鹊就是一位“说病”大师。他四次巡诊觐见蔡桓公，晓之以理，可染疾的蔡桓公却讥讽其“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直到后来扁鹊“跑路”到秦国去了，病入膏肓的蔡桓公寻医不见、追悔莫及，最后只能在“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的感慨中郁郁而终。

　　放眼西方，古希腊医圣希波克拉底也有和中医“说病”类似的观点：“医生治病有两种手段，一种是药物，一种是语言。”在这位医圣看来，优秀的医务人员在对病人进行药物治疗的同时，还要能及时了解和掌握病人的心理状况，巧妙运用语言的“子弹”，消灭病人心中恐惧、慌乱的心魔。就如世界医学名著《希氏内科学》序言中所说，“医学是一门需要博学的人道主义职业”。

　　渡边淳一也是“说医”的倡导者，他的《放弃尚早：渡边淳一医学访谈录》本身就是“说医”的集著。开卷有益，相对于书中针对常见病、重症等的医学知识的普及，这套书的更可贵之处在于搭建起一个医生与患者沟通的语境，让医患双方对疾病真相、医疗现状的实话实说，忠实于现实地告诉患者与家属：快速进步的医学，不断带来新的治疗方法，因此无论什么时候得了什么疾病，都要坚信：放弃尚早！

　　从心理学角度讲，病人患病后最信赖的莫过于医生，“白衣天使”的称谓，不仅是对医术的赞扬，也是对“说病”的肯定。传统中医将得病的原因归根结底在“气”和“火”，其实，医患沟通好了，开启了患者的“心门”，消了“气”，灭了“火”，也就治了病。所以，我们一直以来称赞医生，都会在“妙手”之后加上“仁心”，医者之“仁”，很大程度上是对患者的倾听、与患者的沟通。

　　但反观当下，这样必要的“说病”却是我们现实的医患关系中所缺乏的。不久前的一项统计显示，在诊断糖尿病时，国内医生分配给每位患者的平均时间只有382秒，作为一种治疗方案较为复杂的疾病，这样的时间显然不够，医患缺乏沟通势必会加大处方失误的风险，容易导致医患矛盾的出现。对于“说病”的忽视，亟待我们的医疗系统在反思中求进步。

　　当然对患者而言，也应该多学一些必要的医学知识，科学认识疾病，更多地理解医生，这样才能更好地配合医生“说医”，取得最佳的治疗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