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孟婕

　　截至3月3日晚，《澳门风云2》上映13天累计票房达7.7亿元，反超《天将雄狮》成为春节档票房冠军。如果第三部顺利开拍，那么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它将稳坐华语片系列电影票房冠军宝座。

　　最新统计数据显示，2015年2月国内电影票房为40.5亿元，首次超过美国跃居全球票房制高点。其中，大年初一扎堆上映的7部新片票房全部过亿，春节档总票房达到了史无前例的17亿元。

　　再把镜头拉远一些：今年开年以来，中国电影市场一扫2014年年末的阴霾，截至目前，已有16部影片突破亿元票房大关，其中国产片占12部，累积票房突破40亿元。

　　在这样一份电影报告中，几乎所有有想法、有野心、却不一定有质量的华语片，都挤到了一起。与此同时，光影、故事、面孔却集体退场，只留下抽象的数字。每一年的开头和结尾，当数字发生魔幻般的跳动，很容易制造出一种手持摄影机的效果，使我们看到的画面，充满工业的晕眩感和手工的颗粒感。

　　毫无疑问，这仍然会是从银幕增长到票房总量被持续歌颂的一年。只是，“同一首歌”听了十来年，难免产生审美疲劳。畅销书改编、魔幻改编、综艺节目改编……几乎所有的商业路数都留下了投机者和自诩为“产品经理”的电影人的身影。随之而来的，是春节期间影院“排什么片都满座”“售票大厅人满为患甚至无路可走”。何乐而不为呢？

　　《澳门风云2》《天将雄师》《狼图腾》《钟馗伏魔》《爸爸去哪儿2》《冲上云霄》和《爸爸的假期》，7部电影的总时长达778分钟——这是大年初一上演的银幕奇观，观众如果想一口气全部看完，需要近13个小时。

　　应该不会有人真想尝试，但能对其绝对“免疫”的也是少数。新片扎堆，也导致票房出现分流，此前被认为有望成为票房黑马的《爸爸的假期》以及《冲上云霄》，表现不尽如人意。此外，7部新片中，有4部在时光网及豆瓣电影打分“不及格”，仅有历经7年拍摄而成的《狼图腾》，达到7分以上。

　　也许，一个新的电影时代已经开启，享受最新技术制造出来的视觉奇观，就像每天固定时间收看不需要动脑的电视综艺节目那么简单。但当《奔跑吧兄弟》这样的“综艺大电影”一再涌现、理直气壮地掠夺高额票房，当年轻演员美丽却僵硬的脸难以承受特写镜头的考验，当所有资源都费尽心思地讨好着90后观众，一定还是会有人追忆那些“从前慢”。

　　比如一周前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上，Lady Gaga以罕见的优雅造型亮相，为纪念电影《音乐之声》上映50周年献唱了主题曲。半个世纪来，“冯·特拉普家的孩子们”的故事俘虏了所有人的心：在洛杉矶，一位妇女看了58遍电影；在波多黎各，一名船员看了77遍；在威尔士，一位77岁的老奶奶则以940遍创下世界吉尼斯纪录——同样是数字，你不得不承认，它们有温度多了。

　　比如今年的情人节，许多50后60后和90后00后一起，第一次在大银幕上看《甜蜜蜜》。虽然影片拿下第16届金像奖9项大奖及金马奖最佳剧情片已是近20年前的过去式，虽然剧情已经烂熟于心，但主演张曼玉和黎明最好的状态被胶片定格，胶片被岁月侵蚀的痕迹也依然很美。

　　比如车、马、邮件都慢的“从前”， 看电影需要穿越农田、河流，简直像一场朝圣；谢晋为拍摄《芙蓉镇》，带刘晓庆、姜文去农村体验了三四个月的生活；《少林寺》的主角配角都有真功夫傍身，“导演只说要求，演员设计自己动作。”

　　即便在看电影成为日常的当下，仍不乏“攀岩者”，即便或多或少带有一些悲情色彩——许鞍华凭借《黄金时代》拿下金马最佳导演奖时说：“作为准备为艺术牺牲的人，拿到奖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这是她的无奈和尴尬，也似一记重锤，击碎了2014年年初业内期寄华语文艺电影崛起的美好愿景。坚守的许鞍华掌控住了电影，却无法掌控观众的选择，国产小众文艺片市场波澜微现，转瞬已寂然无声。

　　但我们有理由相信，随着院线的全面铺开和观众欣赏水平的提高，影片质量将成为票房的决定性因素。毕竟，光影如光阴，记载人事，入眼入心，留存记忆，谁的生命曾被其照亮，必将终身怀念那个瞬间。正因如此，《超能陆战队》里“恰到好处”的治疗机器人“大白”， 才会拖着臃肿而笨拙的身躯冲破了迪士尼动画在中国的首映票房纪录；仍因如此，再过10年，20年，我们还是会记得《甜蜜蜜》里两个孤独的异乡客，在1987年的新年前夜，一起吃了顿稀里糊涂又引人唏嘘的团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