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的翅膀
吴孟婕
第87届奥斯卡颁奖典礼接近尾声时,主持人尼尔·帕特里克·哈里斯从一个被锁在透明玻璃罩中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封“预言书”: 颁奖季后期发力的《鸟人》将力压《少年时代》《布达佩斯大饭店》《消失的爱人》等“神片”,成为最大赢家;最佳男女主角奖归属在各自的作品中饰演“病人”、且有过合作的埃迪·雷德梅和朱丽安·摩尔……
而此时,黄圣依如果躺在医院急诊室看奥斯卡颁奖典礼直播,或许会表示不服:“任你机关算尽,也不可能算出我会在走红毯之前晕倒在化妆间。”因为这个意外,今年的奥斯卡多了一层喜感,网友还发起了“黄圣依离奥斯卡仅‘一步之遥’”的话题。
近年来,通过李安的两度捧杯、章子怡的颁奖以及诸位女明星“没有作品也要走红毯”“蹭红毯”的反复“巩固”,拉近了奥斯卡与我们的距离。然而,更多时候,那句年复一年被大声宣示的“And the Oscar goes to……”,听起来仍是一场遥远的狂欢。
如果是像往年一样在家里看网络直播,我或许会这样写:“像是一种庄重的仪式,奥斯卡颁奖典礼红毯仪式开始前,长长的好莱坞大道上,热情的影迷、记者高举的长枪短炮,似乎等待着与这场盛宴相逢……”
但这一次,当我们乘坐的出租车被堵在杜比剧院前方200米的好莱坞大道与日落大道交汇处,司机介意的不是即将到来的霓裳云鬓的红毯秀,而是“通过这个路口要比平时花上3倍时间”;由于奥斯卡颁奖典礼封路,行人都被挤在狭窄的街道上,负责维持治安的警察因为要加班到午夜,心情似乎也不太好。
所以,我想,他们一定不喜欢这样浮夸的描述。
颁奖典礼开始前半小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驱散了大部分等待的人群,路边一家炸鸡店里,邻座的一对情侣小声讨论着:“拍了12年的《少年时代》,怎么好像全是阳光灿烂的好天气,没有一点雨雪风霜?”“看来今天它的运气不会好。”
或许这才是更真实的奥斯卡——没必要过分解读和关注,但无妨围观、调侃,或是被专程来刷提名次数的梅丽尔·斯特里普登台时的一番演讲“煽”红了眼——仿佛刚刚过去的这一年逝去的电影人带走了整整一个时代。当然,也可以为本届奥斯卡最大赢家、喜剧《鸟人》的导演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的获奖感言点一个“赞”:“感谢我身后的几个‘疯子’认同了我这个疯狂的想法,尤其要感谢男主角迈克尔·基顿,没有你的表现,这部电影将无法飞翔。”
影片讲述了一个事业走下坡路超级英雄演员,试图借百老汇“重新起飞”的故事。从早期的《彗星美人》《日落大道》到3年前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奖的《艺术家》,好莱坞对此类题材的偏爱由来已久。如果觉得即便是过气的明星仍显隔阂,那么眼前星光大道上“蝙蝠侠”“蜘蛛侠”“玛丽莲·梦露”们也能“现身说法”,他们脱下戏服后一样需要吃喝拉撒,为生计发愁。
我想,他们或许会喜欢《鸟人》。
据说,两个小时的影片,被导演切分成10多个的运动长镜头,一遍遍地从化妆间、走廊跟拍至舞台和纽约时报广场街区,全片拍摄总共花了1个月。或许你会说,这有什么难的,换我来也行。可是,换你还真不行。
从某种程度上说,它与今年的另一个获奖大热、导演理查德·林克莱特用12年拍摄的《少年时代》 ,形成了一种有趣的互文:他们都用各自擅长、且别出心裁的方式向观众展现了时间的魅力,以及电影艺术本身不可思议的魔力,尽管故事简单,但在拍摄手法上和情绪表达上,“飞”得很炫目。看的时候,你会觉得有一瞬间的恍惚怅然,又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又觉得这样这些空白也是可贵的。
看了那么多的电影,对我们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呢?
这是一个古老的问题,但确实一直有人问。或许可以这样理解:如果你看的是仅用6天拍摄的《奔跑吧!兄弟》,或者是上映4天票房突破3亿元的《天将雄狮》,确实很难有什么改变——暂且不讨论它们是神话还是笑话,但套用今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得主、波兰导演保罗·帕夫利克夫斯基的话说,它们很“聒噪”。
他的获奖作品《IDA》是一部黑白片,光看中文译名“修女艾达”,几乎就可以猜到故事。可是,当电影里的旺达阿姨得知自己儿子遇害的那一刻,尽管早有预感,作为观众的你还是能感觉到天空的颜色似乎突然跳动了一下,变得不一样了。
还有获得5项提名的霍金传记电影《万物理论》,最佳男主角奖得主埃迪·雷德梅减重15磅,并跟专业舞者学习了4个月,以便更灵活地控制自己的肢体。由于总要驼背缩在轮椅里面,甚至还影响了自己的脊柱。霍金说,看这部电影有时候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
以及本届颁奖典礼上公认的最动人一刻:LADY GAGA一改往日的怪异装扮,为纪念电影《音乐之声》上映50周年献唱了主题曲。已80岁高龄的女主演朱莉·安德鲁上台与她拥抱:“能出演这部电影,我真的很幸运。”
其实,作为观众的我们,也很幸运。
这也正是电影之所以存在的意义。一味追随 “大多数”,可以找到一个暂时的方向,但或许会失去更多,比如美,比如应有的坚持和信念。毕竟,时代不等人,“聒噪”最终会随风消逝,被新的潮流甩在后面,享受搁浅的寂寞。
就像天上的风筝,电影“飞”得再高,总得有跟“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