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乡丽水开启全民排练模式——
今年,我要上村晚
本报记者 许雅文 聂伟霞 施晓义 县委报道组 肖靓 通讯员 包晓丹
寒冬腊月,嘹亮的歌声、热情的舞蹈、令人捧腹的相声……乡村春晚,虽然有些山寨,有些土,却是乡民原汁原味的生活。男女老少齐上阵,乡贤游子共筹谋,村晚沸腾了丽水山乡。
此时,在丽水的大山里,587台村晚陆续开演,文化礼堂、大会堂中,祠堂里、广场前,人们载歌载舞。一台台充满正能量的村晚,犹如黑夜里一道道微光,灿烂的锋芒吸引了散落在各处的游子,他们心心念念一路逶迤归家,参与这一场精神生活的盛宴。
梦想秀:我要上村晚
丽水莲都区老竹镇沙溪畲族村,蓝氏宗祠里,11岁的蓝晓敏鼓起勇气,唱起了《春天来了》。歌词中“祝你一年都快乐,身体健康多幸福”,是这个留守在家的孩子给还未归家的母亲送上的祝福。
村委会主任许永卫站在台下为她打着节拍,一遍遍激励着她:“唱得真好,再大胆些,大点声。”
许永卫说,很长一段时间,农村的生活是单调的,村民也羞于表达自我。“生活条件虽然改善了,老百姓却不知道怎样自娱自乐了,空闲时间只剩下打牌搓麻将。”
刘伯温曾言:“村歌社舞自真率。”乡村,理应有更多真率的人,有更多出彩的人生。许永卫坚持认为村晚就是改变的契机。
早在2011年,沙溪村召集了12位畲族原住民组成了表演队,砍柴舞、酿酒舞、彩带情诗……原汁原味的表达让他们收获了掌声和关注,邀约如雪片般飞来。即使是年轻一代的畲乡人也刚醒悟,身边的叔伯阿姨,着实值得自己为之骄傲。这也让许永卫看到了乡民展现自我的渴望和能力,于是在那时,办村晚成了许永卫的一桩心事。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今年,村里办村晚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顿时荡开了波纹。漂泊在外做生意的蓝炳才回来了,面对着台下的老母亲,他决定唱一首《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曾因欠债无颜回家的江官友,经过多年努力打拼已小有成就,主动要求登上村晚的舞台;沙溪村旁东西岩景区的导游李德荣,虽被乡亲们点评是“破锣”一样的嗓音,还是坚持要上台表演《小苹果》。
对于由农村向城市集聚的人群而言,村晚成了他们深度参与家乡文化的纽带。一帮淳朴又可爱的乡亲,怀抱着梦想,支撑起村晚。村晚是闹腾的,就像一道烩菜,材料上下翻腾,材质各入其味,看似杂乱无章,却热气腾腾,让人看了亲切,吃了舒心。
这是一场有梦想的庄户人的年会。这些或自信或自得其乐的人物,让人们感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惊喜和欢乐。“尊重乡村春晚的生态性。”这是丽水市文广新局社会文化处处长林岳豹的“私心”,村民们披红戴彩地站在舞台上,看起来草根,但很高雅。村晚就是村民自娱自乐的方式,带给人梦想和快乐。
好声音:我歌更精彩
“你见过500多级的梯田吗?你吃过最好吃的田鱼吗?”
……
青田小舟山乡小舟山村村支书周永浩高声吆喝起来,这已经被定为2015年小舟山村村晚的第一个节目。放声吆喝中,是乡村的自信。
在丽水,村晚不仅描绘了村民的精彩,也延展了村庄更多的未来。
小舟山村在1月20日发出了“一起过小年”的邀约,“小年”当天的村晚上,鱼灯、木偶戏等传统节目登上舞台。此外,磨豆腐、熬豆浆、包山粉饺等民俗也加入其中。消息发出后仅3天,就收到了300多条来自各地的报名讯息。这样的火热程度,让人们心中犯嘀咕,这么土的村晚,这么少的村民,也需要“抢票”?
小舟山乡乡长徐万生用一串数字来解释分散的人口分布,全乡7700多人大都外出“闯世界”,剩余不足千人。即便是乡政府所在地小舟山村,村里留守的人也只有八十几人。
乡村趋向于城市,村庄的本土文化也失去了根基,人们常常感慨回不去的故乡。找寻乡土自信,小舟山乡人努力找寻记忆中那个独一无二的山乡。
村晚的举办激发了乡村积蓄的能量,唤起人们对家乡的牵挂。
因为村晚,64岁的邹毓崇辞掉了温州的生意赶回小舟山村。敲棒在鼓和牛筋琴之间游走,一出孝文化故事《婆婆同媳妇》婉转道来。
“以前春节回家无非是喝酒打麻将,现在大伙回家都为村晚忙碌着。”在广州经商的小舟山人杜加元也早早地回到村里,“村民见面再也不是约牌局,而是换成了‘今年你上村晚吗?准备表演什么?’”
当下的乡村已从熟人社会向陌生人社会转变,乡土中国已经远去,留给我们一个日渐模糊的历史剪影。是村晚,为千万个老百姓建立了新的乡土关系。
乡村的年味一度被酒肉和牌桌占据,浑浊的空气、紧张的人际关系,令人心生疲倦。从“送文化”到“种文化”,乡村需要更高水平、更高层次的文化服务。而从村晚出发,我们似乎可以回答乡土文化如何能够立足并服务于乡民这个问题。
约会吧:回乡办村晚
村晚的主题离不开归乡和离乡,为了生活外出打拼,又为了家乡和亲人回家过年,一来一去的滋味也只有如此生活过的人才懂得。
腊八刚过,遂昌柘岱口乡际下村的大会堂里,“2015年春节联欢晚会”的红色横幅已经挂在了舞台上。60岁的张凤娇带领妇女们练习着《舞动中国》,指挥着大家的站位和动作。台下,村委委员、村晚总策划周世标的手机不停“滴滴”响着。
“按照您的想法设计的背景,行吗?”一张以红色为主调、中间印着“快乐回家come”的图片发到周世标的手机上。
“好的好的,在‘快乐回家come’的下面再加几个字吧,就‘喜羊羊’吧,有个羊年的样子。”
……
和他聊天的,是在衢州做婚礼定制的际下村人廖建明。
际下村隐藏在大山里,从遂昌县城开车,行进3个小时的盘山路才能到达。由于交通不便,别说鲜有外人踏足,即便是走出去的际下村人,平时也不会回到这个偏远寂静的村子。
如今,一台村晚,牵动了走出大山的际下村人,他们建立了一个微信群,相约回乡办村晚。刚刚进入腊月,无线信号的四通八达便为村晚展开。
周世标说,今年村晚的主题之所以定为“快乐回家come”,正是被这些在外打拼的际下村人而感动。
廖建明说:“以前村里的设备太老土了,还记得当年砸碎大衣柜玻璃,拼贴在篮球上而制作出的旋转彩灯。”他要提供更专业的音响还有舞台设计;遂昌中学的七个女孩儿趁着课间抓紧排练城里最流行的舞蹈,“不发照片了,要给你们惊喜!”在温州开瘦肉丸店的符林吉要带着13岁的儿子符逸飞表演相声;在丽水做生意的廖增辉说:“村晚一定要办啊,如果钱不够,我先出一千元”……
电影《越来越好之村晚》中,文学青年耿直从城里回到家乡,为乡村春晚策划。如今,有太多像“耿直”一样的年轻人回到家乡,带回更多可期待的丰富元素。流行的歌舞、词汇裹挟我们心中理想的村庄,尽管有时格格不入,每个人却还是充满了友善的目光。
电影中,一个充满了仪式感的镜头令人难忘,乡亲们轮流读起耿直幼时的作文:“他们说,远方和这里不一样,可俺爹说,咱祖宗的根,就在这道山梁上。”这句充满了乡音乡情的话,道出了每一个在外打拼青年的心声,这正是村晚的文化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