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徐贤飞

　　县委报道组 杨远航

　　“皎洁如霜雪，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微微风发”；“千根麦秆一把抓，一线穿心情思挂”。

　　中国人手里的这把扇子，寄托着万千情思。尤其是在浦江，农闲时女人总用麦秆写意。浦江有首民谣：“千根麦秆一把抓，一线穿心情思挂；日日夜夜穿不断，姑娘手艺名天下；串扎贴团样样有，送到寰球万户家；若问此扇哪里出？浦江东乡姐妹家。”

　　近日，我们再到浦江，寻访这门手艺。

　　“这说的都已经是50年前的事了，浦江的麦秆扇从扇子变为上世纪70年代的麦秆花，又正式定名为麦秆贴画，简称麦秆画。它也跟东阳木雕、青田石雕一样，成了国家非遗和地方标志。我们弯道超车，成功了！”说话的是蒋云花老师。

　　73岁的蒋云花是浙江省工艺美术大师，省民间艺术家，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麦秆剪贴的代表性传承人。199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其民间工艺美术家称号。

　　蒋云花站在自家的麦秆画工厂里，一幅巨大的《轩辕黄帝图》摆在眼前。这位妇女身材笔挺，步伐轻盈，思维敏捷，头发还微微染烫过。

　　女人扇

　　据记载，麦秆扇，是中国的六大扇之一。浦江麦秆扇起源于明代中期，由名为倪仁吉的艺人所创，后由清代同治年间民间艺人金翠娥再挖掘提升。

　　彼时的浦江，每到春麦收获季节，民间手艺人便会选麦秆中光洁者，经漂白、染色压成麦秆薄片，剪贴于白绢或纸板上，用麦秆逐层粘贴（堆）成画面。后来，工艺走入寻常百姓家，许多受着浦江书画熏陶长大的家庭妇女，虽目不识丁，农闲时也能制作出一幅幅精美的扇子，沿街售卖。

　　“我小时候看着妈妈手里摇着一把麦秆贴画做的扇子，因为家里穷，用麦秆代替扇心的刺绣，但我就是觉得美。扇心里一朵栩栩如生的花，几只小动物，精致可爱。”蒋云花说。

　　这份美一直根植于蒋云花的心中。她是家中四女当中惟一养大的女儿。17岁时，她被哥哥们送回了学校，而后考入金华师范学校。

　　一个偶然的机会，蒋老师看到一幅浦江麦秆贴画。“这幅麦秆画裱在镜框里，由几朵小花组成，颜色也很丰富。麦秆有这么多的变化，我惊呆了，站在那里舍不得离开。”蒋云花回忆说。

　　可这把扇子再好，它还是小众的产品，不像东阳木雕、青田石雕一样名闻天下，是地方标志。这是多年来令蒋云花“不服气”的事。

　　女人花

　　麦秆是乡村随处可得的材料。浦江麦秆画必须精选大麦秆的麦穗下第一节麦秆管作材料，经浸泡、剖刮、漂白、染色等多道工序，制成薄如蝉翼的麦秆条，再把麦秆条贴在薄纸上压平成麦秆片，然后按设计好的图案剪贴在纸、绫、布或其他材质上。

　　上世纪80年代以前，制作由麦秆编织的团扇，成为浦江乡村主要的经济副业，并实现出口。与此同时，浦江麦秆扇推陈出新，改革传统平贴剪法，采用平面、立体和半立体相结合的制作方法，题材也从花卉发展到鸟兽、虫鱼等，使麦秆剪贴熔绘画、雕塑、剪贴于一炉，加上诗、书、印的融合，更加出神入化。作品也从原来的团扇，发展为信插、挂件、台屏等小工艺品。

　　也就在此时，蒋云花被调入浦江县乡镇企业局，与浦江各类民间工艺打交道。“我最喜欢的还是麦秆贴画。”蒋老师手不停地摆弄着身前的作品。“这样的工艺，足以证明浦江劳动妇女不简单！”

　　上世纪80年代后，现代工业文明改变了传统的生活状态，世代相传的麦秆扇日渐萎缩。曾经红火一时的工厂一家一家关闭，只有蒋云英在苦守着。

　　女人画

　　1980年，蒋云花创办了浦江工艺美术公司，开始生产麦秆花。但麦秆花销路并不好，蒋云花到处拉裱画的生意，上半年做麦秆花，下半年裱画，维持着工厂。

　　“销路不好是多方面的。人们口味变了，是一；其二浦江麦秆扇在历史上很有名，但它必竟是农村妇女制作的，拘泥于祖宗相传的题材、套路、程式，不能适应现代人的生活和审美要求。”蒋云花回忆道。

　　看似一条看不到头的路，蒋云花以女人特有的韧性坚持着。她边学边干，学会了全套的麦秆花制作工艺，还为其变化，创造性地用水彩画和国画的调色原理，改变麦秆单一染色的传统，让麦秆的颜色更鲜艳、厚实。而且还改进了麦秆花制作过程中的拉毛工艺，使麦秆花不再仅限于花鸟，而扩大到走兽、人物。随着麦秆花制作越来越有艺术感，这个产品又被人们直接称为麦秆画。

　　这“画”的称法已是名副其实的。2008年，蒋云花带领8位女徒弟，耗时一年半时间制作的《清明上河图》，用一根根麦秆表现了人烟稠密、货物云集、事象繁多的场景，仅船只和商铺的棚、顶等就用了30多种编织方法，精湛的工艺、高雅的格调，让人叹为观止。

　　同年，国务院公布浦江麦秆剪贴为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苦苦挣扎的蒋云花，终于松了口气。“销路好了许多了，随着人们对纯手工工艺品的喜爱，这个市场会越来越大，春天即将到来。”蒋云花说。

　　作画者言：

　　从麦秆扇到麦秆花到麦秆画，本身就说明了时代的进步。浦江麦秆画原来仅是劳动妇女农闲的手艺，现如今也如东阳木雕、青田石雕般列入国家非遗名录，进入国家工艺美术的殿堂，实现了“弯道超车”，这就不负我半辈子的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