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任时光雕琢却不失色的奉化小村
岩头古村:
进画布,入人心
本报记者 应磊
市委报道组 黄成峰 吴培维
奉化岩头古村,总有不知从何而来的艺术家,端坐在村庄一角,试图把村子复制在画布上。久而久之,村民也习以为常。只是人来人往之间,岩头古村便有了“艺术小村”的名号。
岩头在剡溪的上游,四面环山,岩溪劈开巨岩,蜿蜒穿村而过。在时间与水流的雕琢下,岩石变得凹凸有致。溪流两边,老宅错落有致,商号密密排列。流水潺潺中,老村保持着她的从容,走进画布,走入人心。
泛黄的民国痕迹
从上海到奉化市区,再辗转到岩头,这是一条老吴再熟悉不过的线路。他已记不清多少次来到岩头,也不知道多少次把岩头描摹。最令老吴痴迷的,是岩头的民国痕迹。
穿梭在小弄堂,民国气息扑面而来。蒋介石训蒙老师——毛思诚故居里,一砖一瓦透露着当年的景象,至今,“孝养父母”、“奉事师表”挂于孔夫子画像左右,桌案上放着几本书、一个算盘和一个铜铃。我们仿佛听到村中大儒毛思诚的私塾里传出《左传》、《纲鉴》的诵读声。
村史馆里有记载:“岩头村历来注重教育,至清末私塾学馆已有七八家。街头曾悬挂着一只只‘惜字篓’,路人见有字纸遗地,从不轻易踩踏,自觉放入‘惜字篓’集中处置。”可以想象当年村落学风的鼎盛。少年时代的蒋介石就在毛思诚门下读书,却顽劣得很,被称作“瑞元无赖”,至今是村人口中的一大谈资。
重学之风是岩头内生传统,民国年间,岩头村入读师范、军校的学子多若繁星。时至今日,在许多古宅的厅堂里,当年的一张张捷报仍历历可辨。
时光的流逝总会留下痕迹,或依附在古村的山水、屋宇之间:排列的五马头墙证明着当年的地位,气势深深的深宅大院诉说着财富……曾经,山乡古村涌出一批民国显要,仅国民党将级军官就有8位。
“瞧,这里就是当年国民政府参谋本部空军司令部副总司令毛邦初的故居。”村人的语气里还带着当年的一种自豪。红色的建筑分外惹眼,前后两进,东西厢房,四面回廊,结构完整,可见当年风光。如今,这里已经被改造成村史馆,盛装着满满的乡村记忆。
岩头村人几乎清一色为毛姓。十多本刊印于80多年前的厚厚的毛氏宗谱,书写着村人的光荣与骄傲,只是岁月流淌,当年的荣光亦像书页一样泛黄。
曾经的鼎盛商风
沿着岩溪行走,饱经岁月的老树依溪而立,树下一老人坐在竹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斜对面的棉花店传来“砰砰”声,棉絮纷飞到门外。这是一家老店,在城市里几乎绝迹,唯在乡间散发着生命力。
由于岩头地域狭窄,耕田不足,逐渐形成外出经商为荣的风尚。民国年间,岩头的东街、西街,商肆连绵,鳞次栉比,米店、肉铺、钱庄、理发店、中药房、南货店、咸货行、布庄店……应有尽有,买卖兴隆。
经溪口至萧王庙,换船至宁波,那时,岩头的这条水路交通,成为奉化西南山区的进出口通道。“1940年前后,岩头村是奉化的商贸物资集散地,每天十几条竹筏往返于剡江畔古镇萧王庙,送出去的是山区盛产的毛竹、木材和木炭等山货,运回来的是大米、食盐、棉布和药品等日用品……”老人还记得当年岩头的繁荣。
岩溪岸边,当年繁华不再,那些商号却依然留存。在当年的语境里,“祥丰南货号”大名鼎鼎,老板毛鼎和堪称岩头首富。他的三合院依然保留着当年的规制,天井前有照壁,五马头山墙,木窗上有冰梅花纹和蝙蝠图案,正屋和厢房间还有回廊相通。外墙上,也留着日军侵略时留下的深深浅浅的弹痕。
回到一个世纪前,就在眼前的这所大院里,蒋介石结发妻子毛福梅,时常居住在右侧房间。往事随风,她不经意间走进中国革命史,惦念着大人物的丈夫和儿子,却要独守寂寥,最后不幸死于日寇的炮火。
这个晚清年代的三合院,故人不在,景物依旧。
今时的古村之魅
时光对于岩头是毫不吝啬的。广济桥、戴表元墓、毛玉佩墓、“石泉”石刻、钱潭庙、玉房、瑞房、廿四间走马楼、春记花园……众多文化与历史痕迹,让古村焕发出新的魅力。
在村中,有大井潭,数百年来,似乎成为村中道德圭臬,维系着老村的民风。大井潭有两口,前者饮用,后者洗涤。如今饮用之井依然清澈见底,有小鱼游弋其中,井水沁凉入心;洗涤之井虽有少许杂质,也透彻清亮。
时光过滤了曾经的那些荣光,也留下岩头人的坚持。“听说过‘竹海飞人’吗?这可是我们岩头传承的绝技。”村人很是骄傲。
每年竹笋成竹后的七八月间,为防台风倒竹,需将竹梢砍去。于是,岩头人便从一株竹底爬上去,砍去一个竹梢,又纵身跳到另株再砍,如此这般,不停地劳作,就连中饭也是悠坐在竹梢丛中享用。
状如猴子,宛若飞人,在高高、软软的竹梢丛中如履平地,待到日落西山,便从另一株竹上“吊”下来归家。这种砍竹梢的技艺十分精彩,堪称浙东一绝。
而今,越过萧条,岩头古村又开始热闹起来。“每到周末,村里都容不下山外来客的车辆。”这个逍遥的老村,与时间碰撞后的风情,吸引着越来越多的文艺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