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昌制琴师做出“国礼”二胡
山中木香浓 一曲胡琴梦
见习记者 陈佳莹
县委报道组 孙艺秋
热一壶酒、听一折戏、哼一段曲,对于老绍兴们而言,这无疑是冬日里最为惬意的时光。然而无论是越剧中的才子佳人,还是绍剧里的高亢唱段,在绍兴品类繁多的曲艺演绎中,总绕不开一缕独特的琴音——二胡。
为寻得一把至好的二胡,我们驱车至新昌县梅渚镇麻家田村,循着山路,缓步而上。若是行家,行近半山腰处,便可分辨出极品二胡的徐徐弦声。2013年,新昌制琴师俞开明将自家的乐器厂从喧闹的县城搬到这个小山坡上。“做琴一定要静心”,就这样,在这一方清静之地,俞开明为全国最顶尖的二胡演奏家制琴,还做出了代表国家送赠海外的“国礼”。
走进这座灰色砖墙的乐器厂,第一眼见到的俞开明并非想象中的“大师”模样,不高的个子,满脸的笑意,44岁了仍保持着小伙子的劲头。见我们对“国礼”好奇满满,俞开明小心展开刚收到不久的证书,只见左侧图片上是一把明清老红木制成、以鹿骨缀以梅花图形的二胡,名曰“咏梅”,右侧整齐写着“2014年3月作为国礼由国家主席习近平夫人彭丽媛赠与德国埃森伯乐高级文理中学”。俞开明回忆道,当时他将刚做好的“咏梅”和“松针玉洁”一并送入国家礼宾司,一把婉约一把遒劲,最终“咏梅”脱颖而出。
然而,到了俞开明的工作室后才发现,国礼“咏梅”还仅是众多好琴中的一把。淡淡木香中,形似一柄如意的二胡“称心如意”雅置其间,走近细看,琴杆上还有几痕仿秤杆而刻的银色刻度;一旁的“日月同辉”则在琴头处嵌上了象牙雕刻的日月造型,并刻以祥云图饰点缀;而由印度小叶紫檀制成的“飞龙在天”显得傲然挺拔,紫黑如漆,散着油亮……如今,这些一个月至多仅能制出两把的高档二胡,每把的价值都在10万元以上;可谁也想不到,初为制琴师时的俞开明,却是靠着坚持每月打4份工,才勉强撑起这个“做一把最好的二胡”的梦想。
20年前,自小热衷吹拉弹唱的俞开明痴迷上二胡制作。花4个月工资买回一把好琴,回到家一块块拆开,研究里头究竟是些什么构造;好不容易攒起1万元钱,买红木、寻蟒皮,费尽心思做成一把二胡,最终却只卖了2000元……像这样的“傻事”,俞开明足足干了3年,直到有幸在上海城隍庙遇到年逾70岁的启蒙师父陈顺德。“那时候师父总说,小徒弟啊,你要学得快一点。他总怕自己什么时候就不行了。”回忆起启蒙之师,俞开明眼眶泛泪,在上海学习的3年里,琴做得像模像样了,师父却走了。临走前,陈顺德还特地嘱托夫人把自己亲手做的全套制琴工具整整齐齐包好,传给了这个痴迷二胡的“小徒弟”。
师父走后,俞开明并未停步,再度赴上海的他,拜在上海民族乐器厂制琴大师王根兴门下。两师徒见面时,王根兴仔细观察起俞开明做琴的双手——右手食指外侧的整条粗糙疤痕,左手掌纹两侧隆起的厚厚老茧,然而会意一笑后,王根兴却并未指点制琴技艺。至此以后,每隔两三个月,俞开明总会坐上4个多小时的大巴赶到上海,而王根兴却总只许他呆一个上午,看看新做的琴,天南海北地聊会天,就打发他回了新昌。一年、两年、三年,最终,有感于俞开明的诚意和坚持,一直观察着他的王根兴来到了新昌,毫无保留地将手艺传授给了俞开明。
就这样,执着到有点傻劲的俞开明,像金庸小说中的郭靖一样,凭着认真和憨厚,继承了“二胡江湖”中一位又一位大师的“衣钵”。大尖木锉、红木刨子、六方鼓凳,这些老师父们亲手打磨的“绝版”工具成了俞开明的珍藏,而大师们亲授的制琴技艺也在他的不断琢磨下日益精进。
“只要把一张蟒皮放在我面前,这条蟒蛇是公是母,今年几岁,什么时候宰杀的,我都能看出来。”俞开明告诉记者,如今,二胡的前期切割、雕花等工艺已有专人代工,唯有制作琴筒前那块琴皮的“鞔皮”工序仍非由他经手不可。
说话间,俞开明在一块六边形的蛇皮边缘缝上6段小竹竿,将其套在状似小腰鼓的鞔皮架上,用绳连接小竹竿与鞔皮架后,施力绞动绳子,使蟒皮6条边均匀受力拉伸。鞔皮的松紧度关系到二胡的音色,每张皮与不同木质制成琴筒后又会产生不同的琴音,而鞔制程度的把握,木与皮之间的配搭,或沉郁悲怆,或亮丽清脆,全然仰赖制琴师的敏锐听觉和手感,这便是俞开明制成“绝世好琴”的奥妙所在。
“转眼就奔五十了,有缘分的话,我也想碰到一个好徒弟,把这些技艺传给他。”放下手中的鞔皮架,俞开明走出工作室,指着乐器厂前铺满木材的平地说,今年,这里会盖起省内首座胡琴艺术博物馆,他要把平生做得最好的200把二胡放在里头,留给后人。“我还想在旁边盖一座红木亭子,空闲时和朋友在这里拉拉琴,喝喝茶,多适意。”回到木香氤氲间,俞开明取下那把“称心如意”,拉起了一曲绵长的《江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