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孟婕

　　《星际穿越》在国内上映两周来，票房累积已过5亿元，刷新了诺兰4年前用《盗梦空间》创下的个人纪录。有些不同寻常的是，在微博、微信等社交网络上关于这部影片的讨论，比票房本身更火爆。甚至，在有些不情愿地承认最后一帧画面已被字幕占据后，被观众挤满的、仿佛另一个小宇宙的黑暗影厅中，会响起久违的掌声。

　　从1869年《海底两万里》中“鹦鹉螺号”水底历险，到正在上映的《超体》中露西的时光溯流、《星际穿越》中的时空探秘，科幻的载体、表现形式不断更新，其内核却一直未变，即用科学和幻想扭结而成的藤蔓，从现实的土壤里向未来的天空生长。从一小步到一大步，人类跨越的不只是银河的距离；每一次探索和出发，艺术、科学都好奇于同样的命题。

　　比如，如果地球变成荒漠，人类能否找到得以喘息的新大陆？比如，是否存在虫洞，可以穿越到未来？又比如，怎样拍科幻题材，可以更迭类型片时代？于是，诺兰带着由马修·麦康纳、安妮·海瑟薇、迈克尔·凯恩、杰西卡·查斯坦等组成的精英团队，向宇宙进发了。那是一场漫长而未知的征程，是一条“较少人走的路”。下一个目的地，能否看到最亮的星光、发现生命的讯号？抵达之前，没有答案。

　　抛开那些被“学霸”们津津乐道的物理知识，影片并没有太多结构上的花样，剧情也谈不上“烧脑”或难懂。宇宙飞船、多维空间、外星生物，稍显鸡肋的女性角色——所有你熟悉的有关科幻片的“那一套”，《星际穿越》都有了；只是，很少有电影能把一个科幻寓言讲述得如此精妙，并指挥过去、现在、未来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复调式的平行结构演奏——表面上看，这是科技的“魔力”，但要如何解释男主角“恰好”一脚踏进黑洞的五维空间，在“恰好”的时间和地点，“恰好”地解开父女心结，又“恰好”地完成“最后一分钟营救”？除了“爱”，似乎很难有更好的答案。

　　“我是克里斯托弗·诺兰,一个典型的英国人，像我的前辈希区柯克那样,不仅是一个导演，也是一个拥有奇想能力的人。”这是诺兰对自己的评价。他曾试图用“复杂的方式讲述简单的《记忆碎片》”、“用复杂的方式讲述复杂的《盗梦空间》”，而这一次，对《星际穿越》的要求仅仅是“坦率”、“简单”。

　　或许正因如此，影片的科幻外壳下，500亩的玉米地和漫天飞舞的沙尘暴都是“真”的；作曲家汉斯·齐默受邀为影片配乐的时候，拿到的剧本只有一张纸。其中包含两行对话：“我会回来的。”“什么时候？”

　　或许也正因如此，有朋友说：“抱着围观‘神作’的念头走进影院，出来时哭瘦了一斤，怎么没人告诉我这是一部煽情片啊!”朋友的朋友说：“电影到40分钟渐入佳境，80分钟时叹为观止，120分钟泪流满面，160分钟恍如隔世……”

　　必须承认，尽管影片给出了大团圆结局，但观众由此产生的问题，比它所能给出答案要多得多。比如，当实际年龄100多岁的马修，从女儿建立的空间站驾驶飞船去与队友汇合的时候，是否想过，如果选择在平行空间继续当一个农民，会收获更多的亲情？但至少，《星际穿越》中，一贯精确、稳定甚至有些冷漠的诺兰，朝着人性和情感的领域滑动了一小步，这位改变了好莱坞爆米花电影的导演，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一代电影观众。

　　不难发现，在我们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心“人从哪里来”、“将往何处去”的问题；随着社会工业的快速发展，人类开始关心地球乃至整个宇宙的命运。据最新消息，“中国最好的科幻小说家”——刘慈欣的《三体》，翻拍电影已是板上钉钉。

　　“我知道/光踩在千万个星球上/盛开在金苹果园中/光摇曳着/钻出天堂般的海/落在月亮的岸上。”这是狄兰·托马斯的另一首诗。很难说清他想表达什么，似乎只是情绪的跳跃和沉潜，但当人类在漫漫良夜启程、在宇宙的中心呼唤爱的时候，它穿越星际，带来了温暖和希望。

　　或许这就是诺兰想说的——下一步，是否将迈向非凡？时间会告诉我们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