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张

　　伴随着这位普通中国读者还很陌生的法国作家获得2014年诺贝尔文学奖的消息，一场新的新闻追踪与调查拉开序幕。

　　认识总是由浅而深，并且总会夹杂着盲目与错误。比如某报大篇幅的报道中出现了这样的说法：“1987年，他的《青春狂想曲》成为进入中国的第一部作品。1996年，他的《暗店街》中文版出版后，曾是当时文艺青年的最爱。”两句话，两个错误：第一句把《青春狂想曲》视为“进入中国的第一部作品”，错了；第二句把《暗店街》中文版出版的时间延后至“1996年”，也错了。

　　事实是怎样的呢？

　　一位朋友在微信上晒出了他1986年所购《暗店街》单行本的封面，是一种当时正流行的小三十二开本，人物图案和字体则为黑色，百花文艺出版社1986年2月第1版第1次印刷，译者薛立华。随后，我从校图书馆馆藏中搜到这本书。馆藏还提示，上世纪80年代所出莫迪亚诺小说单行本还有一种《青春狂想曲》，张继双译，1987年3月第一版。除此之外，校馆还藏有《暗店街》的另两种译本：王文融和李玉民的译本，王译书名《暗铺街》，译林出版社1995年版；李译收入柳鸣九主编“法国龚古尔文学奖作品选集”之一的《暗店街》，收入不同作者共两篇小说，除李玉民译本外，还有另一位译者翻译的罗歇·瓦扬的《律令》，北师大出版社1996年版。前引所谓“1996年”的说法，大概就是指这个合编本。

　　由此可见，莫迪亚诺小说的中文译本并不稀见，从上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再到新世纪，前前后后大约三十年间，对他的译介不能算是冷落。但现在要确定的是，薛立华先生是不是当时莫迪亚诺小说最早和唯一的中文译者呢？

　　一件事情成为焦点的好处之一就是便于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真正搞清楚。正在我拿不准时，有媒体爆出《暗店街》最早的中文译本是1984年《外国文艺》杂志署名“小禾”的译文。顺藤摸瓜，很快又找到“天涯论坛”一位读者的帖子，不但确定了这期《外国文艺》为1984年第一期，还披露他在1983年的《世界文学》杂志上就读了莫迪亚诺的两个短篇，一篇叫《约翰尼》，另一篇他忘了篇名。再顺着这个线索寻找，果然又有新进展，《世界文学》1983年第二期，劈头就是“法国当代小说选”栏目，选收三位作者的五篇小说，其中莫迪亚诺两篇。除《约翰尼》，另一篇是《塞纳河》。巧的是，《约翰尼》的译者也是薛立华，《塞纳河》则由朱延生译。

　　在没有发现更新线索的情况下，不妨先这么说吧：至少在1983年前后，薛立华不是“唯一”，却的确是莫迪亚诺小说最早的中文译者之一，而《塞纳河》和《约翰尼》两个短篇，是目前笔者所看到的莫迪亚诺小说最早的中文译文。

　　但是有一点，说薛立华译《暗店街》是莫迪亚诺小说第一个中文译本的单行本，应该是没有疑义的。

　　《暗店街》，一个关于在战争阴影下寻找失去的自我的故事，令人在阅读中不断产生惶惑迷离之感，也在很大程上代表了莫氏前期小说的一般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