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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20版:人文世界·钱塘江

千佛山遐想

  “江南小九寨”,说的就是千佛山。

  那晚匆匆入住,为第二天一早上山礼佛做好准备。灯下翻阅《遂昌县志》,称千佛山因“山上岩石怪异,可见千尊佛像,故名‘千佛山’”。一夜无语,早晨被蝉鸣声惊醒。早饭后,我们一行就向千佛山进发。行不多时,就听见哗哗的水声传来,原来是进山门前的迎客瀑。导游告诉我,这是千佛山的迎客瀑,从此地进山门,我们的礼佛就正式开始了。

  沿着湖边的石阶小路向前,沿途绿树成荫,小鸟在树荫里啁啾,虽然山势渐陡,倒也不觉得累。导游小姐告诉我,在遂昌的景区中,千佛山确实是佛缘很深的地方。相传,唐代画僧贯休,是唐末至五代最负盛名的高僧,就曾在千佛山的翠峰禅院隐居了十四年,每天诵读《法华经》,修身养性。他应梦创作了十六罗汉图,原本现收藏在日本一家博物馆里,上海博物馆只有影印本。而在杭州西冷印社的碑林里,就有这十六罗汉的石刻。据说他每创作一个罗汉,都是先在梦中与罗汉相遇,看清了罗汉的形貌,然后醒来后描摹而成。可是,在他画成了第十五个罗汉后,就再也没有在梦中见到罗汉了,贯休十分苦闷。一次,一个当地的猎人对他说,山后有一个泉水,水里有一个罗汉。贯休就去找那个泉水。果然在泉水里看到了罗汉,便依样画出了第十六尊罗汉。其实,这第十六尊罗汉,就是贯休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你们大家注意,在去未来寺的路上,一共有十八尊罗汉。看到了十八罗汉,我们的礼佛之路也走到了目的地。”导游小姐的话,提起了大家的兴致,纷纷在路边寻找罗汉。

  千佛山的山势虽陡,可进山礼佛的路却一直比较平缓。大家走走看看说说笑笑,拾级而上,我不禁吟咏起《牡丹亭》的词句来:“山也清,水也清,人在山阴道上行。春云处处生。”忽然,前面水声大作,原来,是来到了“白龙潭”边。只见迎面的山崖上,一条飞瀑奔腾而下,发出隆隆的响声,好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气势恢宏,有排山倒海、雷霆万钧之力。导游小姐说,这里是景区里最深的一个潭,因水流湍急,水面呈白色,似小白龙在腾挪翻滚,故称“白龙潭”。千佛山的山水十分奇特,山石像极一尊尊佛像,如文殊、普贤骑狮跨象,如五百罗汉者,如三十二相如来者。而水也雄浑豪放,气势不凡。站在白龙潭边,看瀑布奔腾不息,你会感到大自然的伟力,觉得自己的心胸也顿时开阔起来。“对己何妨真面目,待人总得大肚皮”,这是我在沿途的悟心亭中看到的一副禅联。上山礼佛,沿途山山水水虽然无言,却都以自己的存在和形象感悟你,让你的心灵逐渐净化,让世间的失意烦恼等俗念一扫而空。我想,在漫漫人生路上,我们每个人都会碰到各种不如意之事,碰到各种利益熏心的小人,可是,有了一颗善心、佛心,就会有大度量、大肚皮,那么,你的人生中就会充满幸福感。正如弥尔顿在《失乐园》中所说:“意识本身可以把地狱造就成天堂,也能把天堂折腾成地狱。”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行走,导游小姐告诉我,马上要到得福楼了。得福楼建得古色古香,寓“见佛得福”之意。这里是僧人禅房,也是佛事精舍。在这里小憩半刻,就是为了去拜谒那座神奇的大佛。此刻,我怀着一颗虔诚之心,忘掉一路的疲惫,轻轻走过水帘洞,拾级而上走向未来寺。未来寺前有湖泊,水色澄清,鱼儿游动。岸边有巨石,上刻清代著名抗英将领朱煌描写千佛山的词句:“石佛高盘万仞山,昙花现处照溪湾,纵然色相空中现,只在非空非色间。”鸦片战争期间,沿海地方官员谈洋人色变,遇洋兵必败,但温州府玉环厅同知朱煌却“筹画防务,筑城堡,严斥堠,要害处拨重兵守之,修造炮台,抚循百姓”,让英国军舰两次在玉环岛外,逡巡起碇而去。朱煌曾在遂昌任县令达7年多。在遂昌任上,他“廉明勤正,政肃刑清”,是一个一心为民的好官。而他写千佛山的千古绝唱《过石佛岭》,也将千佛山的景与情融和一起,发人深醒。

  “你们看,大佛在向我们微笑。”导游小姐指向空中。我向空中望去,只见蓝天白云下,一尊大佛坐东朝西,端坐在群山之巅。白云在大佛的头上飘荡,山是一尊佛,佛是一座山。天然山体弥勒佛高达300多米,他慈眉善目,面带微笑,身披绿色的袈裟,张开双臂似乎要将我们揽入他的怀抱。我知道,这是目前中国最高大的佛,他三面俱现:他是庄严威严、功德圆满的报身佛,而显现的却是憨态可掬、呵护众生的化身佛,在山霭迷蒙时又是一尊无相的法身佛。此刻,我屏住呼吸,双手合十,默默地向大佛祈祷。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的句子。我想,我们为人处世,如果能学到未来佛的一丁半点,那么,我们的人生就一定会呈现别样的风景。

  下山的路上,我回望那尊大佛。他静静地端坐在天地之间,默默地用自己的形象,感化着芸芸众生。梅特林克说:“人生像一张洁白的纸,全凭人生之笔去描绘。玩弄纸笔者,白纸上只能涂成一摊胡乱的墨迹;认真书写者,白纸上才会留下一篇优美的文章。”我想,我们每一个一心向善的人,都应该做生命的认真书写者,在自己的人生白纸上留下一篇优美的文章。山岚起了,大佛在茫茫云雾中,更显得神秘、伟岸,禅意绵延,让人久久难忘。


浙江日报 人文世界·钱塘江 00020 千佛山遐想 2014-10-17 3580138 2 2014年10月17日 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