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日报 数字报纸


00018版:人文世界·阅读会

朝着自然的方向

  特约撰稿 王旭烽

  我曾经一度对“科学”二字有些害怕,因为那是一大堆数字精密计算构成的世界。调到浙江农林大学之后,我开始接触到许多自然科学方面的人与事,逐渐感受到来自“科学”的温柔。尤其是开始了对生态文化的关注与研究,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雨果会说:“人首先必须朝着人的方向被文明化,这一任务业已开始并每天都在进行。但人也必须朝着自然的方向被文明化,在这方面,几乎一切都需要从头做起。”

  有一部书常伴我左右,那就是法布尔的《昆虫记》,百读不厌,妙趣无穷。法布尔的笔下,科学与文学毫无障碍,全部打通。我们既学了科学知识,又得到文学享受,最重要的是获得了一种认识自然、世界的法门。而美国博物学家戴维·乔治·哈斯凯尔的作品《看不见的森林》恰是一部继承了法布尔灵魂的作品。

  用心观察自然,而非参与其中,是这部作品的一个先决条件。书中写道:“我就坐在坛城旁边一块平坦的砂岩上。在坛城上,我的规则非常简单:频繁到访,观察一年中的变化;保持安静,尽量减少惊扰;不杀生,不随意移动生物,也不在坛城上挖土或是在上面鬼鬼祟祟地爬行。间或的思想触动足矣。我并未制订访问安排,不过我每周都会来观察好几次。本书讲述的坛城上发生的时间,全都是如实的记录。”王阳明看竹子,并非是笑谈。这个方法论我认为非常重要,我们对身边的世界不妨一试。

  通过这样的方法,作者达到了真正与自然同一的境界。“我们的神经,与昆虫的神经是建立在同一种构造基础上。我们来自一个共同的祖先,这暗示着,毛虫的痛苦和人类的痛苦是相似的,正如毛虫的神经与我们的神经是相似的。当然,毛虫的痛苦在性质或程度上可能与我们自身的痛苦相异,正如毛虫的表皮或眼镜与我们的相异。但是我们没有理由认为,非人类的动物感受的痛苦就比人类要轻。”这番话运用了科学的理性与文学的感性,完成的不正是我们动不动就谈到的“天人合一”吗?

  我上茶学课时,第一节课就要提到现代生态学和分类学的奠基人之一卡尔·林奈。林奈写道:“极少有人用眼睛去看,极少有人用心去理解。由于缺乏这种观察能力和这类知识,世界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此话一针见血,我们对自然的理解是否动用了心智与情感,这不只是关乎情趣的问题,而是世界是否蒙受巨大损失的问题。

  读完《看不见的森林》,我想起汪曾祺先生的散文《葡萄月令》。他从头到尾教您一年十二个月怎么打理葡萄,整一个科普读物,却同时是一篇动人的美文。写出了性灵的世界,这才叫做——朝着自然的方向。


浙江日报 人文世界·阅读会 00018 朝着自然的方向 2014-09-26 3613009 2 2014年09月26日 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