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孟婕

　　不久前的威尼斯国际电影节，许多亲历报道不约而同地提到，电影节举办地利多岛的物价越来越贵，意大利国内电影票房却没什么起色；不是威尼斯坚持艺术、清高独立，而是它的电影市场“实在没有生意可谈”、话题之作都走上了别家的红地毯……看起来，这个世界上最年长的电影节已经过了自己的“黄金时代”。

　　威尼斯很远，最终揭晓的各大奖项离华语电影也很远，但这一次，它的余韵仍在我们周围发酵，原因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电影节闭幕影片、许鞍华新作《黄金时代》首映结束后，“影厅里只回荡着零星的掌声”，外国观众脸上的表情“如坠云雾”。

　　这部讲述女作家萧红一生片长近3小时的电影是许鞍华“执着了40多年的梦想”，由李樯编剧，汤唯、冯绍峰、王志文、郝蕾等主演，将于10月1日登陆国内银幕。据看过首映场的媒体透露，《黄金时代》中有许多角色对着镜头独白的戏份，容易让观众产生间离感；鲁迅、茅盾、丁玲等民国时期文人群像匆匆交会，又匆匆离场，演员的表演中规中矩、束手束脚。

　　缺乏惊喜，或许是《黄金时代》未能获得满堂彩的原因。它延续了许鞍华一贯的写实风格，但讲述过于客观、面面俱到，让萧红成了一个无趣的女人，少了电影该有的趣味和想象空间。

　　随着《闯入者》和夺奖呼声极高的女主角吕中双双失意威尼斯，华语电影在2014年世界四大电影节上的成绩单也全部交出：除了《白日焰火》，很难找到更多属于华语片的记忆点。华语影团“蜂拥而至”、“财大气粗”的表象之下，是“强吆喝”、“蹭红毯”的苦撑，这让世界电影节的中国声音多少显得热烈而尴尬。

　　张艺谋的《归来》、许鞍华的《黄金时代》、吴宇森的《太平轮》、徐克的《智取威虎山》、姜文的《一步之遥》……站在2014年的起点上，手握这份片单，我们曾豪迈地喊出“华语片迎来黄金时代”、“大导演回归令人期待”。

　　当《道士下山》在丽水仙都拍摄时，《小时代》和《后会无期》正打得火热。导演陈凯歌说，他没看过那些年轻导演的作品，但看到“那样的票房”还是会感到不由自主的压力。

　　于是，从立春到中秋，他带着近千人的剧组完成了“自己从影30年来最艰苦的一部戏”，“每天都像在修行”。213天、近3个月的通宵夜戏、导演本人一度被送进医院吸氧……电影的诚意毋庸置疑，但在当下竞争如此激烈甚至势利的产业环境中，电影人的创作视角和影像语言能不能得到主流观众的共鸣、是否与时代接轨，仍要打一个问号。

　　毕竟，同为第五代导演领军人物的张艺谋，已经不轻不重地被代表电影产业未来势力的青春片“撞了一下腰”——其新作《归来》，尽管有巩俐、陈道明领衔，仍未能突破3亿元票房大关。

　　这是中国电影的“黄金时代”，我们不缺资金、名导、美人，缺的是由一块块金字招牌构成的、意料之外的“化学反应”；我们不缺做电影、看电影的人，缺的是基本的审美标准和底线；我们可以把电影当成商品，但不应该过度消费、透支，更不能为了“快”而助长假冒伪劣。

　　今年威尼斯的金狮大奖授予瑞典导演罗伊·安德森的新作《寒枝雀静》，片名直译过来，意思是“一只坐在树杈上思考存在的鸽子”。安德森说，他的灵感来自于16世纪荷兰画家彼得·勃鲁盖尔的名作《雪中猎人》：“猎人狩猎归来，鸟儿好奇地看着忙碌的人群，好像在说‘你们都在干嘛呢，为何如此奔忙’。”

　　于是，安德森花了4年多的时间、用39个独立的固定镜头拍完了这部电影，这也是其44年电影生涯中的第5部剧情长片。领奖台上，这位挺着小肚腩的北欧老头亲吻奖杯的样子憨态可掬；网络上，他的影迷欢呼雀跃——这位总是把智慧和幽默藏在不动声色里的电影大师，终于迎来了他的“黄金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