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陈志农

　　獐死于麝，鹿死于角。身怀一宝，未必好事。舟山，野生獐的“诺亚方舟”，在保护意识觉醒的今天，已无法还獐一片乐土。

　　（一）

　　野生獐的“诺亚方舟”

　　2008年5月的一天，天刚放亮，舟山定海区白泉镇白泉社区的洪大伯早早起床来到自家竹园。这几天，竹园里的嫩笋经常遭糟蹋，不知是谁搞的鬼，洪大伯想探个究竟。

　　远远地，洪大伯看见有个 “人”拱着屁股使劲地挖笋。让洪大伯感到奇怪的是，那“人”挖笋怎么没有掘地的声响。 “侬做啥啦？”洪大伯大喊，没想到那家伙一溜烟跑了，这时候洪大伯才看清是山獐在吃笋。

　　即使是在五六年前，舟山岛上的居民也经常与野生獐不期而遇。

　　獐，别名河麂，是小型鹿科动物，枯草黄色，腹毛较浅，呈淡黄色，无斑纹，体重10－15公斤。獐是原始鹿群中的一属，比较顽固地保留着原始状态，雌雄皆无角。獐被学者们排为鹿科动物第一位，被认为是麂(有小型角)的祖先型。

　　獐喜欢单居生活，不喜欢结群觅食，一座山，常常只有几只獐。舟山群岛因海水阻隔、岛土山地分散相对封闭等因素，为獐的生存习性提供了良好的自然生态环境。舟山群岛属海洋气候，温暖湿润的气候环境也适宜獐的生长。

　　据舟山森林公安介绍，獐在我国原是一个广布种，从辽东半岛、华北平原、长江两岸到两广地区都有分布，但现在，只有舟山群岛、江苏沿海、江西鄱阳湖等地有分布。事实上，现在也只有在舟山还有一定数量的獐存在，其他地区的数量可以用极少来形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鹿科专家盛和林曾多次到舟山群岛，对野生獐的种群资源和生存环境进行过深入的勘察和研究。1997年，盛老到舟山调查时，舟山尚有野生獐约5000头，占全国野生獐总数一半左右。因此，盛老称赞舟山是野生獐生存的“诺亚方舟”。

　　（二）

　　獐死于麝，鹿死于角

　　“獐死于麝，鹿死于角”，身怀一宝，未必是好事，更何况獐浑身是宝。

　　獐身上最名贵的当然是麝香。传说公獐的肚脐里有一个香囊，香味特别重，当太阳出来时它就把香囊打开平躺在草地上晒太阳，苍蝇、蚊虫、蜈蚣、蚂蚁，甚至有些蛇类都会被香气吸引过来。当这些东西爬到獐的肚脐里后，獐会迅速把肚脐合上，然后慢慢消化掉，可想而知这麝香是何等厉害。

　　麝香虽是好药却其毒无比，稍一吃多就会丧命。据说孕妇闻到麝香的味，易遭流产。有一种麝香伤筋膏，就表明孕妇禁用。只不过，麝香何其名贵，当今以麝香为名的药膏，未必见得含有多少麝香。

　　除了麝香，獐胆也是相当名贵的中药材。不过，现在人们主要猎取的是“獐宝”——一种取自幼獐胃中的奶结块，民间当作宝药，认为其具有滋补强身的作用，并且对小儿消化不良有一定的疗效。上世纪70年代末，一斤獐宝的价格就达到了1000元以上，现在每斤在3000元左右。

　　正因为獐身上都是宝，所以成为猎人追逐的目标。舟山当地一位老渔民向笔者介绍，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每年冬春，江苏、湖州、宁波等地的大批猎人成群结队赶赴舟山群岛猎獐。取走獐胆、獐宝后，獐肉就地卖掉或丢弃。1989年1月，浙江日报记者金松在舟山采访时，还能看到菜市场上有人公开卖獐肉，每斤只要3元多。

　　取麝香和獐宝都非常残忍。有一种说法：猎人在猎杀香獐时，必须一枪毙命；如果下套猎捕，也必须套着喉咙，让其不能张口，否则雄獐一旦发现自己处境危险，便会首先咬破自己的香囊……这是野生獐对人类猎取麝香的悲壮反抗。

　　（三）

　　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这两年，舟山野生獐的数量急剧下降。到2008年调查时，舟山野生獐的数量下降到1500头，现在数量恐怕更少。这艘“诺亚方舟”会不会沉，还真不好说。

　　许多人把野生獐剧减的原因归咎于猎杀，这在道理上是说得通的。但笔者认为，野生獐剧减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大环境的变迁。

　　獐有很多萌态，这种萌态被人类掌握后，会招来灭顶之灾，于种族繁衍不利。

　　獐天生胆小，一点小小动静，便会闻风而逃。据养獐人虞汉阳称，獐一受惊吓就容易引起“应激反应”，肾上激素增多，心跳加快，血液供氧量不足，造成内脏大面积出血受损。“应激反应”过度，很容易死亡。他们去喂食，都要在固定时间，穿固定服装，用固定声音去接近它们。因为獐实在是太机警太怕人了，即使是已经驯养的。

　　獐前脚短后脚长，这有利于爬坡，下山却很吃力。有些人发现獐后，就从山上往下赶，獐没跑两步就滚下山去，等在山下的人手到擒来。

　　獐不喜欢林地，它们喜欢茅草丛，沿江湖两岸湿地、苔草地、茅草丛、芦苇地以及邻近低山、丘陵坡地的地方，是适宜獐生存的环境。近年来当地大力推行退耕还林，使适合野生獐生存的茅草山坡不断减少。

　　更主要的是，过去舟山群岛相对独立，外界干扰少，这为獐的生长提供了条件。而近几年的城市化建设，特别是在舟山跨海大桥建成后，舟山原本广袤的湿地正在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工厂企业，环境遭到破坏，城镇的拓展、道路的增多分割了地块，獐的生存环境越来越差。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过去年年大肆猎杀，野生獐的数量仍保持相当稳定，而现在实行保护后，獐的数量仍剧减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