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称呼是老师,但有一种称呼更情深意长—
老张,我们的老妈
编者按:小时候,我们常说,老师就像妈妈,直到我们渐渐长大,才发现这样的比喻所包含着的情感和信任是何等的稀缺。可是却有这么一群高中生,他们“老妈长老妈短”地称呼自己的班主任。当宁波城市职业技术学院大三女生罗苑看到“师生,世上最美的缘”寻访征集令之后,她说,富春职业高级中学的张跃娣老师就是他们所有学生的妈妈。这个暑假,罗苑踏上了对高中班主任“老张”的寻访之旅。
有一种称呼是老师,但有一种称呼更情深意长—
老张,我们的老妈
寻访者:罗苑
老师:张跃娣
【小档案】张跃娣,女,56岁,终身从事英语教育,从教36年。1976年,由许宝根老师带进江丰中学任民办教师;1980年,从湘湖师范英语专业毕业后,分别在富阳市第一小学和灵桥中学任教英语两年,1982年至1995年在毛竹山中学任教13年,1995年调入富春成人学校(富春职业高级中学)至今。
老张的大名叫张跃娣,我们高中三年的班主任。初中毕业后,我复读一年考上了普高,但我最终却选择了去读职高,许多人不解,甚至失望……但我一点儿都不后悔。如果没有读职高,我怎么会遇到老张这么好的老师,又怎么可能高中三年拥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老张教过的每个学生都记得她,我们都爱她。只要聚在她的身旁,我们就会一个比一个大声地叫她——老张、老妈。她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典型代表,更是最爱学生的老师。
1
汽车在干燥的路面上碾过。我想,如果记忆是有重量的,那么即便灰尘漫天,我也能沿着记忆的车辙往回寻找……
富阳新车站,我老远就看到了邓佳玲。佳玲和我职高同班,大学同校,我们约好了在富阳新车站会合,一起去看老张。
到了老张家里,我们帮着她一起切西瓜、倒茶,然后兴奋地坐下来继续聊。对于班里同学的近况,她比我还了解。我只听说班里的男生毕业后每年春节都会去看望老张,高兴起来,还会在老张面前喝得酩酊大醉,我向老张求证有没有这回事,她笑声爽朗,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以前我们来她家,她总会说我们:“女孩子,要勤快一点,难道还要我这么大年纪了来服务你们,你们在自己家怎么招待客人的就怎么招待自己,快快快……“
老张从不跟我们见外,所以才有了我们这帮从不跟她见外的学生。
2
进入职高之前,我成绩平平,把自己的郁闷写在作文里,没有老师理我,后来我故意考得很差,还是没有老师理我。我初中老师后来又教了我妹妹,开家长会时他只跟我奶奶说:“小的比大的会读书。”
这些记忆都冷冰冰的,如果没有老张,我可能一辈子想起“老师”这两个字,心里都是冷冰冰的。
碰到老张这样的班主任,我和班里的同学最开始都不喜欢她,谁叫她老是板着一张脸。可是时间长了,看着她为我们做的一件一件事,心里哪怕是块冰也融化了。
高一时,她站在两位校长面前,那么硬气,让我们至今将她视作08旅一班的骄傲。
那天,我们全班同学已经排好队走到了校门口,不巧却被正在传达室督查的两位校长给拦住了,我们只得坐在原地等待。老张上前解释,她要带学生们去未管所参观,已经和未管所联系好了。
“出了问题,你担得起责吗?”一位校长担心。老张拉下脸,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回答:“他们的安全我能担保,放他们出去吧!”
他们对视了两秒,两位校长转过身——给我们放行了。
在未管所的所见所闻震撼了我们每个人的心。后来,我写了一个小品剧本,这个小品在学校文艺汇演时获得了二等奖,我时常感到,我的自信就是从那次获奖之后建立起来的。
3
我跟老张聊起了我所学的教育专业,老张有些担心地看着我:“现在的学生自我意识很强,很要面子,老师蛮难做的。”
老张的“难做”,我们何尝不知道。
班里也曾有个女同学,平时挺文静的,有一天却当着全班学生指着老张又哭又骂:“哪有你这样当老师的,你经过了我的允许吗?”原来,她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过去一直小心保守着这个秘密,老张在为班会录制采访视频时却不小心给提到了。
老张没有摆出老师的权威,她的话柔和而令人信服:“对不起,老师疏忽了,但是这个视频还没有公开放,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你说是吗?我们可以剪掉关于你的那一段,还可以干脆不放了。”
老张也记得这件事,她对我说,当了三十多年老师了,每次遇到学生发犟的时候,自己一般是先不响。“老师不响了,学生心里也会发虚、难过,我说,‘明天来找你’,其实过了一夜,学生的情绪也缓冲了,第二天态度会好很多。”
4
高二文艺汇演时,我们也想给老张一个惊喜,就偷偷准备了111朵玫瑰,寓意是“08旅一永远第一、永远在一起”,快表演节目时突然让老张上台接受献花,看着她从茫然无措到热泪盈眶。
高二结束时,老张的腰不好,不想再带高三了,我们全班哭着挽留她。老张心一软就答应了,这一年里她经常坐在躺椅上给我们补课。
老张有很多难忘的回忆:97年毕业的学生把一辆电瓶车送到了传达室,车轮上没有一星泥,车上挂着红绸——赠予张跃娣老师,其他老师看了很是羡慕:“哈哈,居然送电瓶车,真稀奇。”
2000年毕业的学生在教师节给她送花,快递员不知道她的办公室,捧着一大束花从校门口问到教学楼再问到办公室,把整个学校都轰动了。
还有些已经毕业的师兄师姐知道她常在哪家理发店理发,就给她理发卡里充值……
“职高的孩子更早受到社会磨砺,他们更重义气、重感情。”老张把“情”这个字的音发得很重。她说,有的学生性格内敛,嘴上不说什么,但你真心地为他们好,他们会记在心里。
这就是我们的“老张”,她太懂我们的心了。
再过3个月,老张就要退休了,她说,想赶在60岁之前去一趟西藏,这是她多年的愿望了。
我仿佛能够看到老张在西藏——公路穿过一望无际的草原,明净空灵的雪山连成绵绵的天际线,巍峨的布达拉宫耸立在云雾之中,我们的老张戴着遮阳帽和墨镜、穿着运动衫,如果刚好她还开着车,胸前会不会有洁白的哈达迎风起舞?
对学生有爱的老师,那颗心比哈达更洁白,比雪山更圣洁。
(本报记者 石天星 通讯员 罗苑 邓佳玲 记录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