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　潮

　　上虞的履历上，写满了传说和传奇的篇章：舜会百官，象耕鸟耘；祝家庄和祝英台的坚贞爱情传说；东汉的曹娥以大孝之德，投江寻父……所有的传说长着一对七彩的翅膀，张扬了人性秘境里的光明和圣洁。千古留传的人事，必定有人文的根源可寻。上虞至今保存着百官桥、百官镇、舜井、舜山、象田等多处历史古迹和自然地理实体。

　　《史记》说：“天下明德皆自虞舜始。”在这块虞舜精神传衍的土地上，人格和品德尤为特出。谢安的东山再起，孟尝的合浦还珠，马一浮的蔑视权贵，竺可桢的一生“求是”……现在的杭州师范大学有个经亨颐学院，经亨颐先生曾经是浙江第一师范学院的校长，倡导“人格教育”，要求教师有“高尚之品性”，而不是“全无理想，以教育为生计”的庸碌之辈。经亨颐先生提出的“反对旧势力，建立新学风”的办学思想为当政者忌讳。后来因为一位学生在校刊上发表了反对孔子旧礼教的文章，校方遭到当政者专案追查。经亨颐支持学生，结果被撤职。全校学生罢课、游行、与警察发生流血冲突，形成当时影响巨大的“浙江一师风潮”，当局迫于形势只能妥协。但经亨颐坚决不肯留任，毅然回老家上虞。这就有了后来名震学界的春晖中学，经亨颐先生将原来的浙一师同事或好友夏丏尊、丰子恺、朱光潜、朱自清等等，召聚于白马湖畔，继续他们的教育理想。

　　地因人胜，白马湖因为有了这一批新文化先驱的身影而著名。

　　同样地因人胜的，还有那座东山。东山拱秀，脉贯四明，它见证过王谢世谊，也见证过一千多年前的谢家庄园。中国山水诗派的鼻祖谢灵运，两度返乡，隐居东山。在他的《山居赋》里记载，庄园里有水田、麦地、果园和水产养殖，同时拥有一定规模的瓷器、纸张、织布和酿酒等手工业。从祖上落籍东山，至谢安隐居20年，已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庄园；到谢灵运的年代，据传已经延伸有40里。现在的东山上，亭祠、墓冢犹存，庄园已不复存在。

　　有关东山庄园及几代主人的传说很多。东山隐居好梦，曾经繁华庄园，本身就是一个传说；建园林别墅，尽幽居之美，它是一个现实的乌托邦，寄养着谢家人的人文情怀和人生哲学，也成为后人追寻的理想。谢灵运大概是浙东唐诗之路的重要楔子。李白曾3次到访东山，“不向东山久，蔷薇几度花，白云还自散，明月落谁家。”（《忆东山》之一）

　　唐朝的诗人到访上虞，必定是顺着曹娥江而来。那时的曹娥江上，每艘船的船头都站着一位诗人，仰首东山引诗。江对面的琵琶洲上那棵生活了16个世纪的老樟树，也见证过这一切，可惜老樟树已于近年枯竭。

　　曹娥江一路北去，汇入钱塘江。一座城区被设置在江的两岸是遵循自然生存的一种命运，而我只是这条江边的一位游客。

　　沿曹娥江的两岸，迄今已发现的越窑遗址350多处，其中东汉窑37处，三国至西晋窑址130处。可以推想，虞舜时期已经有了陶制品；就在上虞人魏伯阳倾心探究炼丹奥秘、著述《周易参同契》时，上虞人已经让陶第一次变成了瓷。在上虞博物馆里，我看到过巅峰时期的越窑青瓷，它们在玻璃柜里散发着匀净如玉的人文光芒。

　　在上虞用晚餐时，所有的餐具也是青瓷品。抚摸着瓷器，似乎在进行着一番隔世的交谈。那种清纯的青色和青绿色，是越地先民们的一大发明，大约在东汉中晚期，当地的窑工将青绿的山水色艺术地呈现在瓷器上。窑工们选择了青莹滋润的釉色，是视觉感观一种审美的本能选择，也是对自然色的一种崇拜之情。

　　到上虞的那天，天气很热，太阳光无微不至地照顾到我的每一寸肌肤。我站在鞍山龙窑遗址的山脚前擦汗时，对面的大片水田中有位汉子也在擦汗。汉子驾着机械在耕耘农田，后面跟着几只一起一落的白鹭。在参观附近的另一处越窑遗址时，附近是大片的果园，果园前面的水田里也有十多只白鹭，构成一幅幽美平和的画面。有成群白鹭起飞的地方，心里的感觉会清凉和舒展起来。

　　来上虞前，想像中的上虞是一只有着七彩羽毛的大鸟。这个意象来源于一个梦，两年前我梦见上虞的一位朋友，他在跟我说话，但我看不到他，后来我只看到一只七彩大鸟向东飞去。这是关于上虞的一个未知信号。

　　如今人到上虞，自然会想起那个七彩梦。

　　翻开上虞的版图，发现它就像一只展开双翅向东飞翔的七彩大鸟。这应该是上虞的图腾吧。在一期画报的封面上，刊发的是一张上虞城区的远景：一条绵藐灵逸的江水，两岸青绿，连接两岸的是彩虹大桥、人民大桥、赵家大桥，远处是依山傍水的现代化建筑。城区最稀罕的元素，应该是十八里景观带。集城防、生态、休闲于一体的曹娥江景观带，在任何城市没有见过，它是一条绿色的文化长廊。在这条长廊上散步，相信市民会顺风顺水找到日子的幸福方向。

　　鸟，也更倾向这座生态之城。在上虞，我亲眼见过白鹭、白头翁，也听说了震旦鸦雀。在上虞的数百亩海涂芦苇中，人们找到了震旦鸦雀的身影和家。这种鸟已经濒临灭绝，被称为“鸟中熊猫”，在上虞已经发现有100多只。这不是奇迹，是自然的选择吧。

　　上虞是虞舜的传说，是王充的《论衡》，是东山大庄园和春晖名人园。在这座以青绿为主色的城区里，拥有最早的青瓷文明，拥有最早的山水诗，拥有最早的化学理论，与之相随的是，它卷宗里拥有的一长串七彩闪亮的名字。上虞的当代灵感和创作，是“中国信义城市”、“中国最佳休闲小城”；四季仙果在新闻里热播；新的文化胜景在诞生。行走在上虞，就是行走在青釉色的山水诗里，水更多情，山更青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