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剑弘

　　尽管看起来万分不情愿，奥巴马总算作了决断：用空袭帮助岌岌可危的伊拉克政府。对于一个还有两年半任期、却被认为已经“在逐步隐退”的美国总统来说，这个决断甚至算得上“可贵”：好事的美国媒体发现，奥巴马连任以来打了81场高尔夫，赶上第一任整整四年的运动量。难怪美国民众会在推特上吐槽：我们都没这么闲！

　　问题是，奥巴马在作出这个决定之前，早该看看极端组织“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ISIS）已经干成了什么事：占领伊拉克东西北部大片地区，巴格达几成孤城；夺取油田，攻占通往土耳其的输油管道；更可怕的是，它还控制了被美军称为“世界最危险”的摩苏尔水电站，这是一座本就随时可能坍塌的水坝，落到ISIS之手，凶险可想而知。不管大坝以何种方式出现意外，都可能使摩苏尔甚至巴格达成为泽国！

　　神秘、凶残、战斗力惊人，ISIS堪称是一朵“美如乳酪、艳若桃李”的恶之花，而结出这朵花的枝干却正是伊战十年。但是，对于ISIS在伊拉克如癌细胞一样的迅速扩散，奥巴马及其同僚此前的反应完全是鸵鸟心态：比如，上月ISIS获得40公斤核原料，白宫就“淡定”得令人吃惊。

　　假如美国打起当年攻打伊拉克的一半精气神对付ISIS，后者能如此坐大就是笑话。所以，伊拉克局势是美国养痈遗患应无疑义。问题是奥巴马何以如此畏首畏尾？第一个原因当然是美国民众厌战情绪强烈，这从奥巴马授权空袭的措辞谨慎中可见一斑：又是“有限度”，又是把空袭目标限定在“保护美国公民”和“防止种族灭绝”，给人的感觉是如履薄冰，唯恐一不小心又把自己卷了进去。

　　第二个原因很复杂，却可能更重要。如果说美国在中东有千般算盘，万种肚肠，ISIS就是这些弯弯绕肠子中的一段“肠梗阻”：美国在叙利亚内战中支持的是叙反对派，而ISIS正是叙反对派中的重要力量，在叙利亚扶，到伊拉克揍，转过这个弯有点难；同时，ISIS背后的沙特因素，也让美国多有忌惮。所以，要怪只能怪美国小九九太多，极端功利主义造成的多重目标之间的尖锐矛盾，使美国在中东的行为经常有如醉汉或神经错乱者，让人完全看不懂拳脚套路。

　　美国前总统罗斯福谈到美国的代理人策略时，说过极其经典的金句：“就算他是狗娘养的，也得是美国的狗娘养的”。占惯道德高地、一张口都是高头讲章的当代美国总统，当然不方便爆这么坦率的粗口，那就让我们试着把奥巴马的首鼠两端“翻译”成罗斯福式语言：“ISIS也是美国的狗娘养的，可惜它翻脸太快，在美国总统的教条里，我们找不到对付它的规条”。

　　世事真是难料：11年前美国收拾萨达姆政权时可能净想好事了，没算到打开了一个幽深莫测的魔瓶，放出了ISIS这样的怪物。既然如此，美国期待中的套现时刻也就姗姗来迟，而且几乎立即蜕变成了冗长而痛苦的买单时分。不管怎样，空袭既已打响，奥巴马事先划出的种种限制守得住守不住，就都另说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下的是跳蚤，怎能收获龙种！无论多难，伊拉克这笔账，美国都只能自己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