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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5版:人文·社会万象

梅光汗10多年走遍百村千户——

一位老农的还债路

  记者 沈吟 县委报道组 林苗苗

  梅光汗是台州市三门县亭旁镇小林山村农民,今年66岁。24年前,他妻子任春爱因为一场意外高位截瘫,生命垂危。为了凑医药费救治妻子,梅光汗硬着头皮挨家挨户乞讨,走遍附近的上百个村庄、上千户人家。

  每收到一笔钱,梅光汗都会记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他说,这是借的,日后一定会还。当时,很多人只是一笑置之。没想到,从10多年前开始,梅光汗重走当年乞讨路,一一上门还清债务,其中最少的一笔只有两角钱。对梅光汗来说,这些钱是24年前把他的妻子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活命钱,这是一份份必须永远铭记的善心。

  这位平凡的老人,用诚信和感恩,为自己的人生写下了感人的注脚。

  一路乞讨救病妻

  一本绿色的账本,纸张已经泛黄,这是梅光汗的宝贝。他用并不工整的字迹,记录着24年前的点滴恩情:“前楼无名户1元”、“海游街100号1元”、“珠岙80号1元”、“珠岙皮甲厂厂长50元”……

  当年乞讨的场景,梅光汗至今还历历在目。

  1990年的一天,他妻子任春爱搭拖拉机到镇上买粮食。没想到返回途中,发生事故,任春爱被甩出去。经抢救,命是暂时保住了,但她胸口以下完全瘫痪,而且还要一段时间的后续治疗才能把命保住,医药费大概要六七万元。

  24年前的这样一笔钱,对一个山沟里的农民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那时,梅光汗家中有3个孩子,最大的15岁,最小的只有9岁,所有重担都落在他一个人肩上。

  为了尽快筹钱给妻子治病,梅光汗万般无奈之下,决定挨家挨户乞讨借钱。带上夫妻俩的身份证,村里开的家庭困难证明以及妻子的病历,他步行赶往一个个陌生的乡镇,走进上百个村庄、上千户人家。

  当梅光汗向陌生人乞求援助时,有冷脸,有怀疑,有捉弄,也曾被当成骗子。但为了救妻子,梅光汗默默忍受,但也有很多好心人伸出了援手。

  每次有人给钱,只有小学文化的梅光汗,都会一笔一划地将数额和好心人的姓名、住址记在本子上。“有些人不愿意告诉我名字,我就把门牌号抄下来,或者去问他的邻居。”梅光汗说,正因为遭遇过很多冷脸,他特别感激那些愿意帮助他的好心人。虽然很多人表示不需要还钱,但梅光汗早已打定主意:借来的钱,一定要还。

  就这样,在妻子住院的几个月里,梅光汗乞讨了三四万元,加上积蓄,终于筹够了妻子的救命钱。

  一分一厘须清偿

  梅光汗一边起早摸黑干农活,一边悉心照顾妻子。随着妻子病情逐渐稳定,儿女渐渐长大,还钱的念头也在梅光汗的心里一天天强烈起来。

  10多年前,梅光汗翻开珍藏的账本,照着上面记的姓名、地址,开始重走当年的乞讨路。

  很多当事人收到梅光汗的还款时,早已记不得当年的情景了。亭旁镇枧头村村民丁兴广,曾随手给了梅光汗两元钱。“那时他说借钱给妻子治病,会还的。我根本没在意,就当好心送给他,没想他真的上门还钱来了。”丁兴广说,这么讲信用的人真少见,“真后悔当时没多借些钱给他。”

  “枧头钞票账还清”、“南溪钱还清”、“龚家钱账还清”……一旦还上钱,梅光汗就用笔在账本的名字后面写上“还清”,或打个钩。一些数额较大的款项,后面打了两三个钩,因为梅光汗总是攒一点钱就还一点债,数额大的一笔钱经常分成几次还。

  因为时间过得太久,很多村民已经搬家,还钱的路并不顺利。“还一笔钱,我可能要跑好几次。”时至今日,除了实在找不到的三四户人家外,债已经全部还清。“没打钩的那几户,有的搬家了,有的拆掉了,打听不到现在的住处。”梅光汗至今还耿耿于怀,珠岙皮甲厂厂长曾给了他50元,并说不用还。他先后上门3趟,还是没有找到这位好心的厂长。

  对年逾花甲的梅光汗来说,无债一身轻,“依靠自己的劳动,基本把债还清,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就落下了。”

  账本传家铭恩情

  那本已基本还清的旧账本,梅光汗仍然细心收藏着。

  “钱虽然还了,但每一份恩情都不能忘。我对别人说,当年的两角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我同他们既不是亲戚,也不是邻居、朋友,他们都是好心的恩人。”梅光汗说,“这本账本是传家宝,要留给后代。”

  翻看账本,里面最大的一笔是240元,最少的两角钱,更多的则是1元、两元。之前下地干活时,旧账本不小心掉落了几页,梅光汗很是心疼。他买来一本新本子,一笔一划重新抄了一遍,封面页上写着:“吃水不忘开井人”。

  长女梅海燕很支持父亲的举动。她说,除了铭记恩情,本子里还上的每一元钱,都是父亲起早摸黑赚回来的。“父亲常常是凌晨起床,干完家务活就到田地劳动,晚上八九点才收工回家。”她说,“将来,这本子我替父亲收藏着,这是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妻子高位截瘫后,只有头部和双手可以活动,但梅光汗始终不离不弃。在他的悉心照顾下,原先被告知只能活一年的妻子,坚强地活到了现在。


浙江日报 人文·社会万象 00015 一位老农的还债路 2014-08-05 3472537 2 2014年08月05日 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