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了半世纪的剃头刀
本报记者 叶晖
通讯员 宋 晶 陈维连
那些年,他是邻近各村的理发师,人们习惯叫他剃头师傅。从14岁拜师,16岁学成,转眼间半个世纪过去了。如今各式发廊遍布,门口彩灯闪烁,处处涌动着时尚和潮流。然而,在三门县珠岙镇高枧村,郑高福依然手提剃头箱,往返于各个村落和集市街头。
在嘈杂的高枧村集市路边,一座简易的理发小摊已摆了数十年。一块黑色遮阳布、一个脸盆架、几把椅子,还有一个看上去颇有些年头的老式煤饼炉,不间断地烧着热水。
此时,清晨的阳光刚刚投射过来,郑师傅从剃头箱里摸出围布和推子。一旁的老主顾吴永兴大爷对他剃头的程序早已熟稔于心,悠闲自在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给吴大爷披上围兜,梳顺头发,郑师傅手中的推子便如同犁田一般行走在发端。推子所经之处,头发齐刷刷落下,原本杂乱的头发瞬间变得清爽有型。
一年365天,几乎全年无休,在三门县珠岙镇乃至邻县天台一带的乡间小道上,人们时常看到这位剃头师傅忙碌的身影。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地,他的头发白了、背驼了,但他手持推子的模样,已经成为当地的一道特殊风景。
很快,头发剃好了。他又打来一盆水,除了替吴大爷再洗一下头发之外,还帮他仔仔细细地洗了一把脸。接着,抹香皂沫、刮胡子、修鬓角,动作娴熟又麻利。
“那些年轻的理发师,刮面时太马虎,额头、眼角、眉骨位置都不刮的,嫌累。”吴大爷边闭着眼睛边说着,像在抱怨,又像是在怀念过往的岁月。
如今的农村已不乏时髦发廊,但不少老人理发依然是个难题。年轻的理发师嫌剃头刮胡子不赚钱、不干净,不太愿意接待老年顾客。于是,部分年老的乡亲们还是雷打不动地找郑师傅剃头。洗头、剪发、刮胡子、刮光头、修鼻毛,十八般技艺轮番上阵,末了,郑师傅还给顾客头部按摩一番,给顾客一种享受。
郑师傅在集市边支摊,主要给前来赶集的人理发,顾客大多是上了年纪的农村老人,也有好动的小孩,每天至少有十几人光顾。洗头、理发再加上刮胡子,一共收费10元钱。而没有顾客时,他就会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或和旁边的小贩们聊聊家常,快乐同样在他心中流淌。
除了去不同集市赶集,64岁的郑师傅还保持着一种习惯:走村入巷上门剃发。
在不少村落里,依然沿袭着“二月二”以及小孩100天或一周岁要剃头的传统。在那些日子里,郑师傅就会主动或被邀请上门服务。而对于行动不便的老人或长年卧床的病人,他更是热心地带齐工具,有时候顾客等不及,比如已经奄奄一息的老人等,郑师傅哪怕是刮风下雨赶夜路,也必定准时赶过去。
“村里的有些老人会隔很长时间才剃一次头发,平时可能个人卫生上也不是很注意,但他从来不嫌弃,总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珠岙镇陈岙村党支部书记吴伟法说,老郑的手艺和名声早已经传遍远近村落,村民们总赞他心肠好。
为了方便有需要的人能及时找到他,郑师傅在几年前还购买了一个移动手机。“这样,他们就可以随时联系我,也可以提前跟我约好时间。”他坦言,相比于理发店里的染发、烫发等各种新鲜花样,自己的手艺其实乏善可陈,但好在自己喜欢干这行,而且能灵活流动,村民们也认可,于是剃头这活一干就是50年。
对于这种风餐露宿的行走生活,郑高福乐在其中,也很知足。他说也许有天集市上就不给摆理发摊了,也许哪天身体吃不消了,“剃到剃不动了、不能剃了为止吧”。 在他看来,如此才算是尽到了一个乡村剃头匠的本分。
下午3时多,一天的工作接近尾声。郑师傅开始收拾自己的摊子。他小心翼翼地把剃头刀放进那个装满了人生回忆的剃头箱,骑上电瓶车消失在乡村集市。下个月这天,他还会来,很多老人也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