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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升初要摇号、上老年大学要摇号、买车上牌要摇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些人生所能享受的资源，不再能由自己做主，而要靠摇号——这种运气成分占多数的方式来决定何去何从。摇号人生，已经成为很多人的真实写照。

　　人的一生要摇几次号？计算机控制下的高科技摇号，貌似成为各地分配稀缺资源的最常用方式。摇号究竟是公平的体现，还是另一种不公？公共资源分配拼运气，是否会损伤民众的情感？连日来，记者对此展开深入调查。

叹，购车买房不由己

　　27岁的李丽（化名）老是自我调侃，“别人是过日子，我是过月子。”自杭州推出限牌政策后，李丽就以月来衡量人生的周期，期待、失落、沮丧，每月一循环，她不知道这样的“月子”什么时候能结束。

　　像不少积极向上的年轻人一样，这位龙游女孩从小立志要“出去闯荡”，相比老家的小街小巷，酷炫的购物城、便利的大交通、每周的文化展，对她来说显然更具吸引力。而她也一直朝着自己的梦想奋进：考上浙江理工大学新闻学专业，毕业后到杭州一家网站工作，4年前，和在IT公司工作的大学师兄结婚。

　　李丽一直认为，人生的路就像过去20多年那样，只要努力走下去，不怕吃苦，不怕落泪，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但此时，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摇号人生”，让她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第一次让她想不明白的，是买房子摇号。4年前，杭州房地产行业红红火火，房价几乎每天“噌噌噌”地往上走。正谈婚论嫁的李丽，想买套好点的婚房。经过一个多月的跑楼盘、比房价，李丽看中了余杭良渚某商品房，“虽然离杭州城区远了点，但每平方米1.2万元的价位可以承受。”李丽和丈夫决定出手。但她得知，这个热门楼盘不是有钱就能买，先得过摇号这一关。

　　摇号现场，黑压压挤满了人，其中很多是像李丽一样的小夫妻。“我从小一毛钱都没中过，万一摇不中怎么办？”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心跳越来越快。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煎熬，她和丈夫终于幸运地拿到选房号。两人当场紧紧拥抱在一起。

　　今年，夫妻俩打算生孩子，李丽有了买车的想法。毕竟，对孕妇来说，每天转两趟公交车，全程1个半小时的路程是心理和生理的巨大考验。

　　春节后，夫妻俩开始跑4S店，但连跑了几星期，却发现车价没有像往年一样下跌。“偷偷跟你说，杭州要限牌了，车价只升不降，买车要趁早。”当4S店的销售小哥一脸真诚地告诉李丽时，李丽不以为然：“报纸和电视都辟谣了！”

　　然而，就在李丽和丈夫持币观望时，一则消息令他们“心碎”：3月25日晚，杭州市宣布对本地新车实施限购政策。不得已，他们只能再次面对摇号机。

　　今年5月，李丽成为首批参与车牌摇号的21万人中的一员。由于当月中签率仅为2.2%，她没能延续选房时的运气，最终只能苦涩地看着别人拿走车号牌。而进入6月，摇号人数增至30余万人，中签率也随之跌到1.54%，结果依然是预料中的没中。

　　“再等一两个月吧，如果实在不行只能去竞价车牌了。”想到自己年近而立，李丽不得不考虑第二套方案，她不想因摇号耽误了最佳生育年龄。

惊，摇号人生多无奈

　　其实，从买房摇号那时起，李丽就有意识地关注自己的一生中还可能遭遇什么样的“摇号人生”。

　　“以后，孩子能不能上好的民办初中，估计也得拼运气了。”李丽从报纸上看到，杭州市教育局公布的今年杭州民办初中招生方案显示，将采用60%网上报名、电脑派位，40%自主招生的办法。今年5月，杭州民办初中招生电脑派位结束，共有11所民办中学报名数超过计划招生数，网上报名人数为7378人，签字确认人数为7263人，共派位招生1532人，报名人数并没有出现井喷，摇号比例差不多是5∶1。但5中1的概率，仍然让李丽有些绝望。现在，每每眼前浮现出孩子长大的场景，她总是双眉一紧，愁上心头。

　　如果说就读民办初中要摇号，李丽尚可以理解，那么，报少年宫兴趣班也要摇号，让她一声叹息。

　　“你看了吗，杭州一个家长为增加少年宫摇号几率，用27张身份证报名兴趣班。”李丽所说的，是发生在杭州市青少年活动中心2013暑期及秋季兴趣班报名的事。

　　每年青少年活动中心的兴趣班名额，都像春运火车票那样“一票难求”，一些热门项目报名人数非常多，摇号比例超过10∶1，最高摇号比例达171∶1。“以后想给孩子报个兴趣班都这么难，想想这些就烦心。”李丽有些懊恼地说。

　　李丽不知道的是，她的父母或公婆如果想上老年大学，也需要摇号了。今年6月13日，位于杭州市保俶北路上的杭州退休干部大学为下半年“招生”举行摇号大会。摇中的乐得开花，没中的一脸不甘。

　　据了解，杭州虽有浙江老年大学、杭州老年大学等多所规模较大的老年大学，但几乎每家有一定的入学“门槛”。而杭州退休干部大学只需有杭州户口或居住证，加上退休证即可报名。最贵的钢琴课，一学期15节课收费才250元，其他烹饪、围棋、篆刻、剪纸、广场舞等课程只要百元左右。低门槛、“白菜价”，让该校每次报名招生，都会出现上百位、甚至上千位“白发族”漏夜排队领号的“盛况”。正是为了彻底告别招生“漏夜排队”，从今年起，杭州退休干部大学一方面扩大名额，学员数从现在的5100余人增加到5900余人，另一方面采取“预报名加摇号”的方式，让老年人不再辛苦排队。

　　据有关部门统计，目前，杭州“赋闲”在家的老年人口达134万人，体尚健、有时间、有精力。老有所学、老有所乐，成为不少人的理想选择，老年大学爆棚也就顺理成章。

忧，看似公平实不然

　　有人说，我们的社会正在大踏步进入“摇号时代”，计算机控制下的高科技摇号，成为中国分配稀缺资源的最常用方式。

　　但摇号这种方式真的能体现公平、公正吗？为何在貌似公平的摇号方式下，会一再被曝出“房妹”、“房婶”、“摇号帝”等丑闻？

　　一个鲜为人知的事实是，早在2008年7月，国家就曾发布过有关摇号问题的标准，只不过这个标准对于普通人来说，太过专业——《随机数的产生及其在产品质量抽样检验中的应用程序》。

　　“电脑摇号的过程，实质就是一个产生随机数的过程，是一个数学问题。”该标准主要起草人之一，中国标准化研究院基础标准化研究所副研究员丁文兴说。

　　“看上去软件创造了一个随机的公正的过程，但软件是人做的，人可以作假。”在杭州某IT公司软件开发的工程师小张向记者透露，他以前挣过一次外快，就是在企业年会中设计一个摇号抽奖软件，可根据对方要求，特地设定某些人能够中奖。

　　以公众关注度极高的保障房分配为例。近年来，许多地方分配保障房采用摇号的办法，但尘埃落定后，有时却会发现原本定向分配给低收入群体的住房，居然也会流向有权有钱的人。

　　“就算摇号是在确保公平公正的方式下进行，这种方式也值得商榷。”不少网友对摇号挺反感。

　　有关专家表示，每次摇号政策的出台，都是为了缓解供需不平衡的矛盾。但如果什么都要摇号，实际上是决策者的“懒政”，尤其是把百姓的正当权益都建立在摇号基础上。

　　有社会观察家表示，我们必须看清“摇号”的本质，“摇号”的本质是博彩，只是形式上的公平。“摇号”可以用于赌运气的抽奖、商业促销，可以用于“聚小钱办大事”的公益彩票。但摇号不是公共管理的方法，更不是一种决策机制。

　　“形式上的绝对平均，并不一定就等于公平，真正的公平应该是把最稀缺的资源分配给最需要的人。”一名网友如此评价。

　　■ 专家观点

　　省社会科学院公共政策研究所所长杨建华：摇号在日常生活中越来越多见，主要是由于资源配置稀缺造成的。摇号看似公平，其实不公平，我们不应该单纯地用它来均衡资源配置，保障群众的基本权利，满足群众的需要。政府和相关部门应该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把资源分配给特别需要的人群，这样更能体现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