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乌镇西栅景区昭明书院右侧的长廊边，穿长褂、留分头的中国国家话剧院女导演田沁鑫，正坐在条凳上惬意地吃一碗羊肉面。人来人往的青石板路上，有游客认出了她，她却狡猾地一笑：“你认错人了。”

　　一小时后的话剧 《山楂树之恋》媒体见面会，带领一群90后演员阵容及主题曲演唱者霍尊亮相的田沁鑫，换了一身黑白相间的素衣，也换了一副更诚恳而严肃的表情，柔软的语调下，是大女人的韧性，带着锐气和智慧——

　　接到改编《山楂树之恋》的邀请，田沁鑫曾“拖延”了一年半之久：“同一个故事，已经被400万册的畅销书写过、被张艺谋的电影拍过，后来又出了电视剧版，弄不好就会变成拾人牙慧。”停顿一下，像忍不住说出心里的小秘密一般：“我本人不相信爱情。况且，纯爱题材真的不是我所擅长的，它过于抽象，很难落到实体。”

　　从“畏难”到“挂帅”，表面上是经不住合作多年的制作人李东和老象的再三“忽悠”，其实还是因为在心里把《山楂树之恋》的故事百转千回、经由独特的田氏转译和解码后，似乎可以在舞台上“站”得住了：“无论这个时代相不相信爱情，爱情始终存在，关于人、关于自由、关于生活、关于生死。剧中的男女主人公静秋和老三，就是爱情精神的象征，扬起了纯洁的旗帜。作为戏剧人，不仅要探寻情感的本质、诉说心灵的秘密，更重要的是，唤回一份爱与被爱的渴望。”

　　为了将纯爱进行到底，田沁鑫索性找来了1999年出生、自称从未有过恋爱经验的杨彩旗扮演静秋：“第一次见到小彩旗时，她在杨丽萍的《藏迷》里敲鼓，才7岁，眼神里就有一种动人的执着。”至于后来让小彩旗“一转成名”的表演，最让田沁鑫感到惊艳的却是她“停下来喘气”的一刻：“表情中的那种纯粹，正是《山楂树之恋》要的舞台气质。”

　　在她身后，小彩旗长发及腰，坐得笔直，尽管身形瘦小却很难被忽视，因为她总在笑，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戴着牙套的牙齿，最近，还多了一个习惯动作——每次回答都会转头看一眼“老三”韩东君。“乌镇大剧院不远处有一簇小树林，在那里，可以自由地走动，呼吸新鲜空气，念念词。” 生长在云南的小彩旗很适应绿色连绵的水乡环境，“这一次，我不转圈了，我要在舞台上大声说话。”

　　从试演片段来看，每位演员在“发声”的同时，还必须启动原地跑步——田沁鑫透露，奔跑是全剧的一条主线，所有人都要从头跑到尾，寓意“生活仍将继续”。

　　如果暂时忽略台上的剧情走向，把镜头对准台下的导演——一开始，她坐在前排右侧的座位上；几分钟后，端着保温杯默默走到了观众席最高处，既是为了监看舞台全局，也想观察现场观众的反应；静秋说最后一句台词前，她已经走到国家话剧院院长周予援旁边，迫不及待地询问：“怎么样？还可以吧？”

　　周予援先是笑而不语，继而点了点头：“这是国话首次尝试异地排练，看来效果不错，演员的状态都特别灵动。” 一旁的《山楂树之恋》版权方、凤凰出版传媒集团董事佘江涛表示赞同：“去年我参加法国阿维尼翁戏剧节，当地市长告诉我，中国有一个乌镇，要做东方的阿维尼翁。没想到，很快，我也身在其中，成了‘梦中人’。”

　　与他们对乌镇的“初识惊艳”相比，田沁鑫可以说是眼看乌镇戏剧节的“水上之梦”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4年前话剧《四世同堂》开排时，黄磊就跟我说要和赖声川、孟京辉他们在乌镇做一个戏剧节，还要造一座大剧场。作为朋友，当然要支持他的理想，所以去年就来戏剧节担任了评委，《四世同堂》也成了首届乌镇戏剧节的压轴大戏。”不知是不是为了应和去年田沁鑫在接受采访时说过的“我愿在乌镇长梦不醒”，本月初，第二届乌镇戏剧节新闻发布会上，由她执导，汇集袁泉、秦海璐、辛柏青等著名演员的《青蛇》又被选为开幕剧。

　　《山楂树之恋》是乌镇戏剧孵化基地的首部作品。这是继乌镇戏剧节之后，乌镇旅游股份有限公司总裁陈向宏主导的又一项文化创意，像《山楂树之恋》中的爱情一样，这个孵化基地试图让商业味儿少一点、纯粹一点：“把优秀导演和艺术家吸引到这个江南小镇来创作、排练和演出，并提供环境、资金、推广等各方面的支持。”一句话，“减轻艺术家的市场压力”。

　　乌镇首演后，7月8日至16日，《山楂树之恋》将移师国家大剧院连演9场；今年10月，该剧还将亮相上海国际艺术节。陈向宏表示，今年他们还计划引进3到4个戏剧作品来乌镇创排。

　　对一个地方产生感情需要多长时间？答案可以是，走一条美丽的路，遇见一个再也忘不掉的人，或者，吃了一顿黯然销魂饭。在乌镇，现在又多了一种可能：看一部令人难以抽身的戏剧——去年5月，在乌镇，如果你也参与过《如梦之梦》那段长达8小时的话剧旅程，一定明白我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