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滩涂地上集聚起一批种地能手,在盐碱地上各展其能——
“百姓村”里故事多
本报记者 陈醉
县委报道组 陈云松 李品峰
在中国,众多的村庄都是“一姓独大”,除非它有着独特的经历。
2000多人的宁波宁海力洋镇平岩村就是那个“不走寻常路”的村落,村民祖籍来自全国15个省25个县,光姓氏就有110多个,是个名副其实的“百姓村”。上世纪40年代末,平岩村还只是海边的一片滩涂,第一批移民寻到此处,围垦、栖息,余姚话、三门话、绍兴话、上虞话、苏北话,不同的乡音,制造了同一个家园。
不像单一的姓氏村多靠宗族血脉聚合兴盛,我们在平岩找到了黏合众多姓氏的关键词——技术,“掘金者”和他们随身携带的技术和本事偏安一方,历经着时代的荡涤,小村从此与众不同。
避开水稻田的“棉花村”
76岁的泮旦富1964年来到平岩村,50年弹指一挥间,留下的家乡“印迹”就只有一口并不流利的慈溪话了。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之前,这里多是盐碱地,当时的村民只能种点黄豆等去换大米。有时台风来袭,海水冲倒泥塘淹进来,家家住的茅草房都浮了起来。所以夏、冬两季,他们都要花一个月时间,天天挖泥加固泥塘,非常辛苦。
可是,泮旦富却在艰苦里看到了一丝机会。“那时全国各地都在种粮食,处处水稻田。在慈溪老家,我们人均土地只有几分田,可一到这边,满眼成片的土地无人种植,我一下子兴奋了。”
泮旦富说,虽然这儿的土地大多是盐碱地,可是他们慈溪人自古擅种棉花,有一套不外传的种植技术,加上棉花不怕“咸”,他决定把“根据地”安在这儿。
几乎相同理由,让一大批和他一样的人,前赴后继来到了平岩村。在那个劳力还不够富足的年代,自然的馈赠显得相当充裕,所以少有人会为抢夺资源而划出条条框框,拒绝那些外来者。
“第一年,我们30户移民一起围海造田,开垦了300亩土地,我分到了四五亩地。”泮旦富回忆道。当时宁海全是水稻田,没有人种棉花,他们一种引来了很多“追随者”。可是同样种棉花,原住村民种的只长个,不长棉,每亩只能收成50斤左右,而慈溪人种的每亩收成可达到100斤。
“棉花撒籽要一排排均匀地撒,不能漫天乱撒。而且,等棉花长大了,要把顶头摘掉,这样棉花长得肥……”泮旦富耐心地把技术传给了原住村民,几年后,这儿便成了远近闻名的棉花村,这算得上是小村的“第一桶金”。
家家万元户的“橘子村”
棉花种植了10多年后,平岩村走到了十字路口,这次改变小村的是台州人。
“种点橘子吧!”82岁的黄岩人张普森带着家人从家乡出来,行李里装着几棵黄岩蜜柑的幼苗,亦如当年许多躁动创业掘金的台州人一样。几经辗转,他们慢慢集聚到了平岩村。1971年,张普森在房前屋后自留地上种了20棵柑橘,还动员村子的70亩集体土地也种橘子。
这一举动,惊讶了小村。
“砍掉棉花种橘子?我不答应。”“橘子7年才能有收成,这人疯了……”村里的老人这样说。可张普森拍着胸脯说:“3年内就让你吃到橘子。”
事实证明,无论在哪个年代,适时的创新总是可以得到最高的奖赏。到了第三年,张普森的小橘园产橘3100斤,年收入3500元,他还因亩产万斤橘子上了《浙江日报》,当选过县人大代表。
这下小村又沸腾了。“英雄”般的张普森被请到村里搞70亩的集体橘园,而家家户户都跟风种起了橘子,那时,眼前的是橘树,放眼远眺的还是橘树,成片成片的都是橘树。“我们不断研究改良技术,到1983年,平均每株产量就达到了27斤。到上世纪80年代末,全村家家卖橘,家家都是‘万元户’。”
与小村同一时间成名的村落,如今少有延续辉煌的,而这里,当年的橘子产业有幸走到了今天,而且卖橘并不难。
43岁的陈靖是平岩村第一代慈溪移民的后代,发誓要种不一样的橘子。他在橘园上盖了几个大棚,温室效应催熟了橘子,大雪纷飞的隆冬季节,黄澄澄的橘子挂满枝头,他巧用时间差,让橘价翻倍上涨,大棚栽培“冬橘”卖到20元一公斤。
“是技术,让橘子有了新生命,让小村有了新生命!”陈靖这样认为。
追赶新技术的“加工村”
日历翻过21世纪,彼时的“棉花村”,现时的“橘子村”似乎都逃不开商品经济的洗礼。“全村都是农保地”的现实锁住了平岩村的工业经济。站在每个时代前头的平岩村人清楚地知道单一的经济产业,很难带动村民集体致富。
这道难题的解法,同样握在了小村技术移民的手里。
1965年就从慈溪到村庄种棉花的徐锡权,赚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慈溪多小老板,流着慈溪基因的他,洗脚上田,到宁海城区办起了服装加工厂。
3年前,徐锡权回望小村,发掘了村里闲置的妇女劳动力,就像当年看中村里无边的土地一样。
“村里劳动妇女种橘子一般只有20天的活,其他时间都空闲着。”徐锡权最清楚其中的时令。他把公司从宁海城关搬到村里。他说,他的产品基本采取自动化生产,但贴标签、包装等流程仍需大量人工。因为操作简单,所以对工人年龄的要求不高。不久后,他在平岩村、前横村、王家村等地办起5个加工点,就地招工130多人。
徐锡权带来的不仅是工厂,还有缝纫技术,亦如当年,他的长辈、同辈带来种植棉花的技术。
“我邀请相关老师到村里来授课,简单培训一个月左右,就能适应岗位需求。”徐锡权说,工作采用计件制,没有迟到、早退的说法。农村妇女们想睡觉、带孩子、烧饭,只要打声招呼,随时可以请假。
在加工点,一位40多岁的中年妇女,正在生产加工反光背心,机声隆隆,工序井然,她认真地剪去防护背心的边角、线头,将产品折叠整齐,装进PVC包装袋……她不时跟旁边的伙伴聊几句,轻松而自在。这样,每月能拿到近3000块钱。
“橘子卖七毛钱一斤,采摘的成本至少一毛三,人均一年收入大概一万元左右。而我在加工点干着,一年两三万元收入。”她满足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