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杭州5月18日讯

　　记者 吴孟婕

　　下午3时，西湖边的雨开始转为零星，夹着“雨缝儿”，画家曾宓和他的作品展——《他日的故事》，就在杨公堤曲院风荷与郭庄之间的一片茂盛的水杉林里，自自然然地现了身。

　　林间的鸟儿、蝴蝶、蜗牛、蚯蚓纷纷出动，悠哉悠哉地在42幅散发馨香的、以原色木板作框架的水墨小品画间“驻足”，几许清新，几许顾盼、几许喜洋洋；水墨在半生半熟的陈年“元素纸”上肆意流动，惹得树叶上晶莹剔透的水珠也来“隔镜偷听”——他日的怀旧、他日的恋曲、他日的美丽与哀愁……用曾宓的话说，“绘画似一种注入梦幻的现实。”

　　“梦幻”还在于，明明是一场画展，现场大多数观众却是“循声而来”的——“蓝蓝的天空上飘着那白云，白云的下面跑着雪白的羊群”，“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一曲《牧歌》紧接一首《小河淌水》，琴声如诉，歌声悠扬，即使是匆匆而过的游客，也会忍不住停下询问：“是谁在唱？” 还有人，自行车踏脚一踢，就迫不及待地走入林间一探究竟。

　　“清雅挺拔”、“仙风道骨”——这些对湿漉漉的林荫、坦悠悠的轻烟的形容词，也同样可以用在琴旁着一身白衣的曾宓身上。你听他唱着“月亮出来照半坡，望见月亮想起我阿哥”，回忆也会不由自主地慢下来、安静下来：也许是笔下的一个月明夜，两个灵魂一个身体的初吻；也许是画中一个薄云天，儿孙两人牵手的温馨；也许活泼如纸间3位忘情嬉戏的少年，也许悠然如海报标题间那位枕手跷腿的白衣居士。树有根，水有源，歌有情，这样的自然和率真，这样的意趣和情趣，让每一个徜徉其间的人都成了主角。

　　“你们看，画里的眼睛，看似随意一点，其实颇见功力。如果画‘死’了，整幅画就无趣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观众显然是有备而来，举着放大镜为周围的观众讲解起门道：“一位80多岁的画家，能在画里找回七八岁孩童的心性，既显创作心态的单纯，也是艺术功力的纯粹。”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牵着爸爸奔到一幅画前，踮脚一指：“你看画里的两个人，是不是在‘搞搞儿’，互相推不倒。”旁人相视一笑，忍不住又问了那个老问题：到底怎么可以画得如此有趣味？曾宓也笑：意在笔先，笔到意随——为了创作，往往需要酝酿很长时间，需要长时间“养气”。

　　唱歌也是为了练气息，且步步精进：从前两回在展览现场播放自己灌制的唱片，到今天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一展歌喉，早上9点，曾宓就和声乐老师到现场进行排练。于是，才有了刚才的一幕——那中气十足的歌声中流淌出来的亮光，先于画作，深深感染了观众。

　　看似随意，实则讲究——曾宓作品浑身上下都是他漫不经心设计的看点。每隔两年，这位被称作“老顽童”的画家，总要在西湖边挑一块最美的树林，放上几十幅趣致的小品画，呼朋唤友，上演一曲艺术与自然的和谐乐章，如今已是第三回。

　　展览地点是一年前来郊游时就相中的：那么挺拔的树干，最衬“绳缚而不钉”的布展方案；那样错落的光影，折射出浑然天成的笔墨意韵；更美的是它的名字：“最西湖林间”。

　　但动笔时，曾宓却跟自己较上了劲，他对女儿说：“我觉得自己不会画画了。” 这是谦逊之词，也是他为艺的标准：不重复别人，也不重复自己，如果没有新意、没有感觉，宁可不画。众人知道他的脾气，耐心等待数月，最终，原计划60幅作品的体量缩了水，好在，内涵和情趣不减，浓缩提炼之后反而更笔墨手法之真章，画出的都是可爱和谐的人和自然。

　　“画里有我自己的故事，有我看到、听到的故事，也有未来可能发生的故事。所以，他日的故事，就是人间的故事……”正当曾宓被众人团团围住之时，有工作人员侧身来劝：“天色又暗了，可能有大雨，不如先避一避。”老人狡黠一笑：“我看未必。前两次林间展也是这样，雨落早午更，雨伞毋用撑。”

　　果然。老天爷一定也好奇，想留住这难得的人间百味，以及这双为我们聆听、感知、记录的，“老顽童”的眼睛。 （摄影 金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