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的茶文
邓国芳
丁利民的话很少,少得每一句,都让我记在了心中。
他说,公司总经理、合作社理事长,这些头衔,并不是他想要的。项目的投资者们,曾许诺他,一定会还他一个百草园,让他最初的梦想落地开花。他说,你看,我就是个没故事的人,简单的人。他又说,我就想过陶渊明的生活,我是来隐居的。
可是,他暂时没法隐居,也注定变得不简单了。
人声喧哗中,丁利民应对得有些生硬吃力。当大家赞赏他的《岭头春茶始创记》时,他直言不讳地说:“其实,这篇文章完成得很匆忙,有很多不足之处。”夜晚再论时,他问我:“为了衬托茶叶这种商品而写的文章,本身就不见得纯粹,何来文化之说。”
对这篇茶文的纠结,或许就是他于“出世”与“入世”间的纠结。
听人说,那年高考时,他最后被复旦的经济管理专业录取了。这更多的,是他父母的意愿。而他的志向,是研究历史,做学问。38岁辞去公务员,背上行囊云游四海时,他说不是对官场没信心,只是为了追寻心中的那个志向。
隐士,旧指隐居不出仕的文儒,以及文儒相对应的一种文化。在中国古典文学的世界里,无论是先官后隐的陶渊明,或者无奈而隐的顾炎武,真隐而仕的诸葛亮,表达的,都是一种避世厌世的消极信号。
然而丁利民的心,分明是热忱的,对事物的看法,亦是平和、宽容、积极的。他曾说,药草不是商品,好坏关乎疗效。他的基地,不足以撼动市场,也不足以改变人心。但他不辞辛劳登上高山之巅,种植重楼等珍贵药草,其心可鉴。
《岭头春茶始创记》中有段话:“世有陆鸿渐,然后有好茶;好茶常有,而鸿渐不常有;故虽有佳茗,祗沦于生意人之手,辗转于货仓之间,不以好茶称也。观岭头山之茶,天生丽质,实可珍惜,故偕乡民用心栽之培之,采之制之。庶不负天地造物之美,亦幸事也。”
如此,隐与不隐,其实都不重要。我所看到的,是他在官塘山的脚印,踏实且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