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首家股份合作农场诞生一年,离地农民享受土地产出——
农场今天分红
本报记者 梁国瑞 县委报道组 王克勇 张肖斌
这几天,俞荣火的手机总是响个不停,“近50户村民打电话来,想加入我们的农场。”
说多了,嗓子哑。俞荣火却仍然开心,“几天前刚刚分红,每股拿到了1500元,大家看到好处了,都想加入。说明这个路子走得通!”
这个“路子”,是仙居农民对农村经营模式的探索:农户以土地入股,成立股份合作农场,农场以现代企业制度统一经营、管理,形成农业产业化经营。农户仅参与部分生产,在收获土地产出的同时,还能从农场拿到分红。
按照这种模式,去年1月21日上午,仙居县新合股份合作农场挂牌成立,132户农民成了股东。
“这个农场,不像股份制企业,不像合作社,也不像家庭农场,是个‘三不像’。”俞荣火笑着说,就是这个“三不像”,解决了当地农民的大问题:农民离开土地,如何享受土地产出?按照过去一年的运作,入股的农户,普遍增收万元以上。
这一年间,这个台州西部的小村庄发生了什么,离开土地后农户的收入是如何涨上去的?近日,记者到仙居看看这个“三不像”。
缘起:合作社难“合作”
横溪镇郑桥村以盛产大米闻名,在仙居这个“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山区县,这里是为数不多的平原地带。
今年51岁的俞荣火,是郑桥村的村民。2008年开始,他在村里的七都种养殖专业合作社担任监事长。去年新合股份合作农场成立后,他被选为场长,负责农场具体事务管理。
当了半辈子农民,农田里的事,俞荣火看得很清楚。“我们的合作社其实还挺成功的,从一开始的36个股东发展到后来的87个,土地面积达到1000多亩,还注册了‘杜枫山’商标,对外销售大米和米面,牌子还是挺响的。”
有了合作社,为什么还要搞这个农场?记者的问题,打开了俞荣火的话匣子。
合作社的组织太松散,“这是最头疼的事”。俞荣火说,成立合作社,为的就是规模效应,可以抱团走市场,但因为社里的农户独立性强,“我们让他们种什么,他们不一定听,很多事情就办不成。”
郑桥村环境清幽,山好水好,周边没有工业污染,种植的绿色稻米在当地是响当当的牌子。2010年,合作社申请到了“绿色稻米生产基地”,对外销售的产品也打上了这个标志,“但有一些农户就是不听劝,硬要种毛芋,因为亩产效益更高。”俞荣火说,这样一来,“不成片,基地就没法持续。”
不仅如此,合作社打响了绿色稻米的品牌,产量却很难保证。“合作社承诺收购农户的稻米,但农户可以不卖给合作社,单独去卖也是可以的。”俞荣火说,此前,合作社每年只能收购到10万斤稻米,根本不够卖。
产品质量也很难确保。七都种养殖专业合作社的千亩农田,分成了4个区域,面积最小的是大佛洞前的桥头片,只有不到50亩。不仅田地分散,农户种植、施肥、打农药,都是各自为政,不同农户种出的稻米,质量也参差不齐。
对于合作社来说,流转到稳定的种植面积,更是大难题。“村里的农户,人均只有0.8亩地,因此看得像宝贝一样,都不肯长期流转给别人。”俞荣火说,合作社200多亩流转来的土地中,有三分之一是频繁进出的。
“以合作社名义,在当地还贷不到款,只能股东自己东拼西凑,资金也就10多万元,根本办不成大事。”俞荣火说。
突破:以土地入股
“如果土地不能长期固定下来,合作社还是办不好。”2012年12月,一次偶然的机会,俞荣火向仙居县农业局局长杨赛中抱怨道。
“能不能试着让农民以土地入股?”杨赛中当时就想到了中央一号文件提到的“家庭农场”,给出了这样的建议。
“这给了我们启发,回来后我们就开始商量。”俞荣火记得,当时在合作社的会议室里,10多位合作社的股东围坐在一起讨论开了:承包期还有17年,大家愿不愿意拿出来入股,长期交给合作社运作?“大家都觉得行。”
多少土地算一股?农户是否参与生产?如何分红……随后的无数个日子里,这10多人一有空就聚在会议室,商量新模式的每一个细节。不仅如此,他们还将合作社的1000多亩地划分成4个区块,按区块一户户征求意见。
2013年1月21日,仙居县新合股份合作农场挂牌成立。
最终确定的操作模式是,农户以6亩地为一股成为农场股东,且每人只能持有一股;农场选出董事会、监事会,实行董事会领导下的场长负责制,下设生产、技术、加工、质监、销售等具体业务部门,实行财务独立核算,自负盈亏。
在具体的生产过程中,育种、耕田、病虫防治、收割等,全部由农场负责,农户只负责插秧。为确保产量,农场还与股东签订协议,稻米收成后,每亩至少拿出500斤交售农场,收购价比国家收购价高出10%至20%。
股东的收益,除了稻谷购销所得,还能每年拿分红。农场经营稻米加工、拓展服务业等利润,以及集约化生产后产生的利润,按照四六分成,60%拿出来,股东按所占股份比例分红,40%作为风险基金。今年4月16日,股东们拿到的每股1500元,就是这个钱。
为什么是6亩地一股?
“在这些细节上,他们是动了小脑筋的。” 朱水星是仙居县畜牧兽医局局长,过去的一年,他全程见证了农场的诞生过程,还专门为他们起草章程。
郑桥村有1700多人,500多户,村里三分之二的人长期外出打工,“全村1300多亩土地,一半以上都是交给别人种,每年收100斤稻谷作为租金,不少地甚至是抛荒。”朱水星说,以家庭为单位凑起来,6亩是大家都能接受的数量,“这样一来,股东数量不会太多,也便于管理。”
股份合作农场的建立,完全解决了俞荣火此前的烦恼。“土地长期固定下来了,具体种什么,也是农场说了算,统一育种、施肥、田间管理,产品质量和产量都有了保证,而且生产效率也会提高。”更重要的是,农场可以贷款了,“去年7月份,向横溪镇农村信用社贷了50万元,用于收购农户的粮食。”
变化:万元增收路
68岁的村民张岩金,去年以6亩地入股农场,一年下来拿到了1万多元收入。这个钱怎么来的?老张给记者算起了账。
加入农场以前,老张就管着自己的2亩地,一年下来每亩能产出1000斤左右稻谷,按照国家收购价,能卖大约3000元。刨去每亩地种子、耕田、农药等的费用,2亩地能收入1600元。
2个儿子长期在外地打工,各自的2亩地,基本都是交给别人打理,按照当地行情,每亩地每年收取100斤稻谷的租金,约合300元。
也就是说,加入农场以前,老张家6亩地的净收入,约1900元。“我自己种2亩地,基本上就绑死在地里了。”张岩金说。
“加入农场以后,插秧是要各家自己负责的,其他所有事情,都是农场包揽。”老张说,6亩地开始插秧的时候,他就喊来亲戚们帮忙,“一天功夫就能做完,反正都是互相帮着做,都不用付工钱。”
然而,这6亩地,到了农场以后,却变得金贵起来。“统一管理以后,育种、耕地、施肥、病虫防治、田间管理、机器收割等的成本就会大大降低,我们只收农户成本价,每亩仅要400元,比原来减少300元一亩。”
不仅如此,集约化管理还迅速提升了亩产。去年,农场亩产达到1200斤。老张家的6亩田,实实在在收回了6000多斤稻谷,而去年农场给出的收购价是每斤1.8元,共计1.08万元。
也就是说,加入农场后,老张家的6亩地,刨去2400元的成本,净利润为8400元,“农场刚刚发了1500元分红,加起来就有9900元。”张岩金说。
而且,现在除了插秧和晒谷,老张再不用把时间耗在稻田里。一年下来他其余的收入就有3000多元。
在俞荣火看来,随着农场的进一步发展,股东的收入,还会水涨船高。
去年冬天,农场在郑桥村东面几百亩地里,全部种上了紫云英,聘了养蜂人养起了蜜蜂;村北面的200亩地里,种上了油菜花,每亩收成300斤油菜籽,能卖出近1000元。
俞荣火说,这样做能充分利用闲置冬田,帮助农场增收。到了春天,紫云英翻耕后,又是理想的绿肥,那时候再种上绿色水稻,聘请农技专家,稻米质量和收成就有了保障。
不仅如此,土地成片集中后,农场又开始考虑更多的增收项目。去年10月,农场在冬田里试种了黑木耳和元胡,加在一起有30亩。“黑木耳已经试种成功,每亩最少能收入6000元,多的可达1万元。”
眼下,又到了春耕季节,育秧田正在整修,还有20多天就要下种了。俞荣火忙着安排今年的耕种计划,“800亩全部种上绿色稻米,另外300多亩种‘两优7954’号稻谷,用来加工米面。”
去年农场收购了近50万斤绿色稻米,比往年翻了一番。更让俞荣火兴奋的事,农场制作的米面,在去年的省农博会上,卖出40元/公斤的高价,是普通米面的4倍多,“今年的效益,肯定会更好!”